苏臻却轻轻一笑,“也不一定,这些年,我在外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你别急着把帽子往自己头上戴。”
“你能得罪什么人,除非是嘴贱,说了让人家不痛快的话。”白洛揶揄道。
苏臻眉梢一挑,“看来我得空真该给你立立咱们师门的规矩了!免得在你面前,我一点师威都没了。”
“行行行,徒儿知错了。师父您早些歇息。”白洛起身做了一个长揖,露出乖巧的笑容。
她说完,转身翩然而出。
而苏臻望着她的背影,唇角浮起一个久久不散的微笑。
从苏臻屋里出来,白洛回到自己院子里,才换上了严肃的神情。黄韵迎上来,“这件事不如禀报给殿下,请他帮忙。”见白洛有些犹豫,她继续补充,“我让师兄帮忙查暗器的事,他到时候一定也会告诉殿下,反正殿下迟早都会知道。不如早些说了,说不定还能查到些有用的线索。”
“可以,不过你一定要跟王爷说清楚,多多一切都好,日后我也会尽力保护好她。”白洛只好同意了。
在这信息匮乏的时代,只能通过人力财力来扩充信息收集的速度跟数量,也只有借助英王的力量了。虽然一向白洛不愿意麻烦别人,可毕竟如今他们是多多表面上的“监护人”,他们的处境有了危险,却不告知多多真正的亲人——英王殿下,这也实在说不过去。
黄韵蠕蠕嘴唇,差点脱口而出,王爷也很关心你的安全,不过还是忍住了。
“嗯,我自会禀明。”
翌日清晨,白洛早早起来亲自准备早饭,安排孩子们吃过饭之后,才将给苏臻准备的那一份送了过去。
“色香俱全,模样看着也很新鲜。这个是用鸡蛋做的?”苏臻指着一小碟煎蛋卷问道。
“你鼻子挺灵的嘛,没错,就是鸡蛋。”本来白洛还打算把里面的原料跟他细细介绍一下,却忽然动了心思,想考一考他,就干脆不说,等他自己吃看看。
桌面上摆了四个小碟,一碗白饭,一碗汤,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不过加了白洛许多心思。
大概是过去的记忆,虽然她一直都是忙于工作,但一直也希望自己能慢悠悠地给亲友做一顿美味佳肴,看着他们开开心心地吃下去。只可惜有想法技术的时候,没有那个时间。而在这一世,虽然换了时代,让她真真切切地做起一个后院主妇,也算是变相地让她实现了心愿。
以前每次看到杨天财大快朵颐,吃相都可以去拍食物广告时,白洛都会有一种小小的满足感,成就感。
也许她总是说自己不善于跟人打交道,但在内心深处还是很喜欢照顾别人。
就着小菜,苏臻已经吃了小半碗了,他虽然不会像杨天财那样大口吞咽,动作不疾不徐的,却也能让人看得眼馋。
“味道怎么样?”白洛讨好似的问道。
苏臻点着头,“嗯,不错,现在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了。这个菜名叫什么?”
他问的是煎蛋卷,白洛俏皮一笑,“这个叫白金宝。”
“名字也新鲜,如何得名?”
“鸡蛋液加了少许牛乳,打匀之后在加点盐……”白洛正解释着,苏臻脸色一变,打断了她的话,“牛乳?这里面居然加了牛乳!”
“你不喜欢啊?”白洛看他也不像挑食的人,也不会是乳糖不耐受。
结果苏臻站起身来,就冲到屋外去了,刚到院子里,就呕了出来,扶着廊柱把刚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白洛跟了出来,站在后面,轻轻抚着他的背,“你有什么不能吃的,下次早点说。”
“除了北齐人喜欢以牛乳做饮,我还真没见过用来做菜的。也不怪你,是我自己的毛病罢了。”苏臻说着,用手背拭着嘴角。
白洛低头顺手就用帕子帮他的手背擦干净,很自然的动作也没多想,完了就把帕子塞到他手里,“那我去给你弄些清粥,你现在大概也不会再想吃桌上的东西了吧。”
“不用了。我只是……只是不能沾牛乳而已,别的都还可以。”苏臻拦住她。
白洛心道,你这分明就是心病,我要是不说,你也吃不出来里面加了什么。果然医者不自医,这毛病应该不是短期内形成的。想到这里,她不仅同情地望着他。
“你那什么眼神,好像我得了绝症,命不久矣似的。”苏臻半开玩笑道。
“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牛乳营养价值丰富,而且可以做成很多不同的美食,你却不能沾,替你遗憾而已。”白洛一边解释道,一边将那碟蛋卷收进木盘中。
“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不必在意。你做的其它菜一样很好吃。”苏臻似乎并不想聊这个话题,便转到了其它的事情上,“对了,一会儿我还去看看彭老爹。他的毒虽然解了,但是腿伤因为庸医延误了治疗,所以反而麻烦些。”
“好,我跟你一起去。”白洛点头应着,心里却不由得在思考着苏臻的心病。
她记得苏臻是沧州人士,据她曾经看过一些人文地理的记载,沧州多草原草场,是天然的牧场,盛产马匹跟牛羊,牛乳应该也是特产才对。
他吃下去明明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不知道里面有牛奶的时候也吃得挺高兴的,要不是自己告诉他,估计他吃完都不会有事。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让他对牛奶这么大反应,难道是小时候喝太多了?
“说起来,彭老爹中的毒应该比我的浅才是,只是因为耽搁治疗,看着严重。怎么用完药之后,我反而好得比他快?除了鬼棘草之外,你还给我服了其它什么?”苏臻忽然开口问道。
“呃,没什么特别的了啊。”白洛有些心虚。
“是吗?因为我中毒的地方在后颈的穴位上,毒发速度也比自小腿伤口来得快,但是我明明记得当时没剩下多少鬼棘草了,这个时节这种解毒草也不常见,你到底……”
“你都吃完了啊!那我收拾一下,等我一起去看彭老爹吧!对了,我还有些补身子的药材可以带给他,让黄韵收一收。”白洛一边说着,一边收捡着桌上的碗碟,趁机开溜。
从屋里出来之后,白洛端着木盘脚下生风似的一路小跑。
别人都不会注意到的细节,苏臻却总是喜欢一针见血,还刨根问底。
白洛又是不擅长撒谎的人,总不至于把自己的秘密都暴露了吧。
等到他们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才一起出发。
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城郊药田。
彭小慧听见外面有声音,立马就跑出来迎接他们,“苏大夫,你来啦!”她见到苏大夫时的那种不予言表的喜悦,让旁边的人一看就多少能猜出这怀春少女的心思。
“你爹怎么样了?”而苏臻却似乎根本没看到彭小慧的热情,只是关心着自己的病人。
苏臻跟着彭小慧先进去了,黄韵指挥着小厮帮忙把东西搬进去。
白洛则是站在外面的田埂上,看着这几亩薄田陷入了沉思。
苏臻在屋里替彭老爹做了检查之后,嘱咐他多休息,按时服药,见黄韵把东西让人送进屋了,便带着几分得意的口吻,“这是我徒儿孝敬你的,你就收下吧。”
说完之后,他往黄韵身后看了一眼,却没看到白洛的身影。
“我徒弟呢?”他问黄韵。
黄韵伸手往外一指。
苏臻便起身也跟着准备出去了,却迎上彭小慧殷切的眼神。他轻轻一笑,拍了拍彭小慧的肩膀,“好好照顾你爹。”
不等彭小慧回话,他就越过她,出门去寻白洛了。
彭小慧满心满眼的期望,像是被人泼了冷水,眉头不由得揪了起来。
黄韵看着小厮把车上的东西都搬完了,跟躺在长椅上的彭老爹打了个拱手,“告辞!”
彭老爹一个劲地道谢,还让彭小慧送送人时,却发现女儿站在窗前望着田埂边上的两个人影出了神。黄韵才不介意这些虚礼,自己已经出去了,还顺便替他们带上了门。
这时,彭老爹才轻轻叹了口气,“闺女儿,你就别抱那个痴心念头了,苏大夫是何许人,他如何会看得上咱们家这种人家。”
“苏大夫不是嫌贫爱富之辈,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从京城辞官!”彭小慧在自家爹爹面前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心事,谈论起情郎时,眼底又燃起了光泽。
“对,他是不会嫌贫爱富,但也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小丫头!你就安安心心的,隔壁七婶给你说的那门亲事,不妨多考虑考虑。那家人至少也是知根知底的……”彭老爹劝道,却被彭小慧立马打断。
“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卖药郎!”她涨红了脸,反驳着。
“咱家种药田,人家卖药,这才叫门当户对,他们家境又好,只有一个独子,嫁过去你是享福的!”彭老爹不愿看见女儿执迷不悟,可惜女儿从小已经让自己宠坏了,太有自己的主意,反而不听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