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臻在信末提到了一种果实，便是北齐那边传来的所谓情人果。
但其效力细想来着实可怕，而在他从英王那儿得了一些实物之后，亲测几次，发现此物会使人上瘾。可大余境内对这种植物记载得较少，所以他才向白洛求助。
附信而来，还有一枚已经干了的果实。
白洛看了看，仔细研究着。
这果实外表看来普通，但气味确实诱人，但却不在她常识中认识的所有果类中。只能说，这个异时空中存在着一些她原来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东西。
不过根据苏臻描述的情况，她觉得这东西跟她所知道的槟榔倒是很像，只不过种植环境，还有外形都不太一样，唯有食用效果倒有些类似。
吃过年夜饭之后，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起鞭炮，白洛以有些乏了为由，早早地回屋。
回屋之后，白洛就进了随身空间，把这个已经干了的果实种进土壤中。
眼看着它发芽长大，变成一棵树木，瞬间成荫，枝头花开，再结果，如同看戏法似的。
白洛站在树下，仰起头来，闻到一股清甜诱人的味道，自是那果实的香气。
“你总算是种了点新鲜的东西！”南风摇着折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
“别这么冷不丁地吓人好不好？”白洛回头瞟了他一眼，“你认得这是什么树吗？”
“这不是芥芽树吗？”南风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白洛再抬头，仔细望着，那绿绿的果实尖端呈一点白色，真的很像是树枝上新发的芽。这与她常识里知道的槟榔，就完全不同了。而且据她所知，初次使用槟榔果实的人，不一定会受得了那个味道。
“你可以帮我摘个果子下来吗？”白洛转向南风。
“好啊。”南风应了一声，蹲下身子抱着她的双腿就站了起来，白洛吓得只能扶着他的头。
“喂！我让你帮我摘，你怎么……”她忽然被他这样抱举过头顶，高度虽然是够了，但也实在是哭笑不得。这神仙队友的逻辑实在是不好懂，通常情况，不是应该他自己上去摘一个就好了吗。
“你快点摘！重着呢！”南风在底下说道。
白洛只好先伸手摘下一个果实，离开枝头时已经闻到那果子的香气，空气里都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她正拿在手中，仔细看着这芥芽果实，就听南风问道，“好了没？”
“嗯，好了。”话音才落，她就被丢在了地上，差点没站稳。
白洛没好气地挑了挑眉梢，“我谢谢你啊！真是帮大忙了！”
“不客气。”南风说完，从腰带里把折扇拿出来继续摇着，“不过，我说你要是种这玩意儿的话……”
“怎么了？它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不是问题吧，这庄园已经给了你，就算你种一院子的罂粟，也不管我的事。”南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果然，这果实实际上是含有大量有害物质的，对不对？”白洛见他用罂粟来类比芥芽，不由得表情凝重了起来。
“你要是自己想吃的话，我会劝你不要。因为我还想你多活几年，替我积攒……咳，最好还是不要，你要是拿去卖钱的话，那我就没话说了。”南风双手一摊。
“这东西市场如何？”白洛追问道。
“大余不产这东西，就跟你之前种的那葡萄一样，要是想卖，肯定能赚……”
“原产地在什么地方？”白洛几乎要抓着南风了。
“我想想啊，应该是魏国吧。”
白洛回想起之前看过的地图，魏国是在北齐西边一个狭长地形的小国，临海。魏国与北齐、大余皆有接壤的国土，但与北齐更近一些，与大余只有西北部一小段国界线有交接。
因为魏国是北齐的附属国，臣服北齐多年，所以魏国与大余多年无往来，在四国中处于最劣势的地位。
没想到魏国居然有这种东西，据白洛所知，它的果实能像槟榔使人成瘾，且口味比槟榔更佳适口，而且还有让人兴奋，以及致幻的效果。说明果实中的某些成分，直接影响大脑，这个就比槟榔更加厉害多了。
“庄园能不能开辟一块正常时效，没有任何加成的普通土壤，我要做一些实验。”白洛转头对南风说道。
“当然可以了。这多简单。”南风轻巧地说着。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平时照样忙着家里的琐事，白洛空闲的时间都去城外到处转悠，专门找山坡上看起来有病的树木，然后将那些病树根部的土壤带回来。
这日，她刚进门。
杨文昭看见白洛提着一包东西进来，撇了撇嘴，“三婶！咱们什么时候去顾叔叔家的长兴苑玩啊？”
白洛将布包藏到身后，“他之前不是派人来过信说，最近事情多，所以要到初六以后才有空。再等几天，好不好？”
“你不会骗我吧？”杨文昭忽然绕到她身后扯着她的布包，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结果白洛没防住他，一下被他把布包给扯散了。
里面的土全撒了出来。
“三婶！你干嘛带些泥巴回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杨文昭说着，用脚踢里一下地上的泥。
白洛叹了口气，提高了声音，“你呀！要是有吃的，我能瞒着你嘛！这些土……这些土我都有用的！你别踢散了，土里有脏东西，别把咱家院子里的花草给染了！”
“什么脏东西呀？”杨文昭皱起眉头来，顿时觉得白洛有些怪怪的，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已经蹲下来，戴好了棉布手套，用布包重新把这些土收集起来，“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快去洗手。”
“他不明白，那能跟我说说吗？”苏臻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
“师父！你回来啦！”白洛一抬头，看见他风尘仆仆而来，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我知道那东西了！”
“我也知道了。”苏臻一笑，见白洛的表情有些僵，才赶紧补充道，“不过看来你应该知道得比我多。”
白洛反倒失笑，“我又不是气你先比我知道了。也罢，你先把东西放下，去歇一会儿，等我把这儿收拾好了，再说。”
“嗯，我也有正事要跟你说。”
等白洛把这些有病菌的土收拾好了之后，把之前落下的那块地方用烈酒冲了冲。
苏臻换了一身衣裳，从客房出来时，闻到酒味，“怎么？你要招待师父喝酒，给洒了？”
“不是，我从外面病树根下挖了一些带病菌的土壤，回来准备研究怎么对付这些树。用酒泼洒在地上，只是为了杀菌。”白洛解释着。
“杀菌？”苏臻琢磨着她的话，“又是你上次说的那词，那你为何不研究研究，如何让人不再对这种果实成瘾？”
“这……难度太大了吧。”白洛望而生畏的课题，要是有现代制药技术，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但针对某种成瘾物质，要配制出抵抗人体的生物依赖，就算是现代医学也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
更何况她这个半调调，中途出家的小学徒，当然是从自己老本行的角度来钻研，还靠谱些。
她这是反其道而行之，研究如何破坏植物生长，如果能制造出一场只在植物之间传播的疫病，从源头切断这种可怕的东西，那以后就会减少多少人的病痛。
癌症，这个时代还陌生的名词，还不代表不存在。只不过在医书的记载甚少，而且可能包装成其它病症。
人类对疾病的认知，还停留在一个很表面的阶段，肌理，内脏，以及算是很细致的分类了。
但要是让他们知道病菌的存在，人体，内细胞病变，癌化，恐怕就会自发地抵制那些不健康的东西了吧。健康地存活下去，才是生物本能。
“没想到，也有你觉得犯难的时候，真是少见。”苏臻感慨道。
白洛叹了口气，“师父，你之前说是北齐传过来的，但据我所知，这果实是产于魏国……”
“正是如此，据传北境军中有不少人沾染了服食此果的习惯，而且一旦上瘾，戒断困难，导致我军兵力大减。就连皇上也开始派人调查此事。”苏臻说话时，忍不住轻声咳嗽着。
“你染了风寒？”白洛问道。
“无妨。无妨。”才说着，他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用左手掩口时，手掌微微颤抖着。
白洛一眼看见他袖口滑下一截时，露出手臂上的伤痕来。
她倒吸了一口气，伸手捉住他的手，把袖子推了上去，看到许多道刀痕。有新有旧。
“天呐！你这是……”
苏臻抿唇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收回了手，快速将袖子复位。
“你自己试了很多遍，是吗？你现在对芥芽果有瘾了，是不是？”白洛追问道。
见她皱紧了眉头，神情严肃，苏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白洛扶着额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怎么……你怎么能把自己当小白鼠呢？你要是倒下了，那别的人怎么办？这个东西很可能会致癌，会影响我们的大脑，对身体还会有一些不可逆转的伤害！你怎么……”
白洛已经气结，她还没办法骂他，几句话说得自己都快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