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白洛不禁冷笑着，虽然因为轻轻颤抖而引发了她身上伤口的剧烈疼痛。
“保我平安？真没想到顾公子有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连东宫太子都能左右！你怕是把我家的老底都查了个干净吧？你还有什么打算，不如一并说了，让我也死得明明白白。”
每说几个字，白洛就像是吞进一个刀片似的，喉咙刺痛，可她内心的愤怒已经无法再抑制了。
曾经，她那么信任他，甚至以为他跟自己是同类人。
如今看来，都是笑话吧。
“如果你不是这么聪明，不是这么倔强，咱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来。”顾晏坐得近了一些，想要伸手去轻抚她的脸颊似的。
白洛厌恶地瞪他一眼，别过头，避开了他的手。
“我本可以毁了你，毁了你在乎的一切，但我一直舍不得看见你伤心流泪的样子。白洛，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顾晏强制扳住了她的下巴，非让她望着自己。
白洛皱紧了眉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问完这句话，她忽然心思澄明，像是想起了许多原先想不通的事情，改口问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顾晏微微一笑，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孩子，被大人发现之后，带着一丝得逞的狡黠，“你终于明白了。你身边那丫头，是我叫人去捉的。因为我已经查到了，她根本不是杨天财的女儿，而是献王遗孤——慕容子萝。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慕容常。他是否会知道这个秘密，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会乖的，对不对？”
白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猜测着他到底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知道了那些秘密。
“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想得到你，早就想得发疯了！白洛……”他的笑容变得面目狰狞了起来，双手在白洛身上的伤口来回磨蹭，略微施力压迫着，让她疼得皱紧了眉头，“我明明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从了我，可是就是想用最笨的那种，我要你的人，还要你的心。可是为什么你就是那么执迷不悟，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那个杨天财？他不过一介匹夫！”
“你是比不上他！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就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白洛被他抓得好几处伤口都裂开，出血了，强忍着疼，高声反驳着。
“你想激怒我，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那个小郡主想一想，她还是个孩子，要是被慕容常知道了，以他的脾气，你猜猜他对怎么对付那孩子？”顾晏又换上威胁的表情。
他在她面前已经懒得伪装了，像是耗尽了所有的耐性，只想着怎么让她臣服，哪怕动用任何手段。
身体的痛，她从来是不怕的。
白洛又气又急，就算她眼下委曲求全，顾晏能放过多多一时，也绝不可能放过她一世。他既然站到了太子的阵营里，还知道了这个秘密，对杨天财、对英王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
而且，让她违背本心，去假装讨好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她根本做不出来。
“你杀了我们，总有人会替我们报仇！”白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知道，只要自己死了，顾晏没道理继续挟持着多多，就算日后他想要用多多当人质再去胁迫别人，至少他不会害她的性命。
但是让她为此顺从了他，那绝对不可能！
顾晏却没有表现得太多意外，反而平静地望着她，“别着急嘛，有人给了我一种药，可以让人忘记过去，从此无忧无虑。这药啊，一会儿我就给你服下，到时候你一睁眼，看见第一人就是我。再以后，我们朝夕相处，我相信天长地久，你总会从了我的。对不对？”
他最后几句话的语调变得异常温柔，却也让白洛莫名地害怕起来。
且不说他这话的真伪，但如果他真的把自己洗脑，再软禁起来，也许就会如他所愿。
人类存活的基础，不过就是一些记忆罢了。
如果她过往的记忆都被药物洗去，那她岂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你说你喜欢我？说到底不过是喜欢我的模样罢了，你不过是一个贪恋美色之徒，凭什么把自己伪装得那么痴情！”白洛故作愤怒地骂道。
“当然不是！我爱你的全部，我爱的肯定不止是你的容貌！”顾晏急急反驳着。
“那你用药物将我的记忆删除，我过去的性格也会随之消失，到时候我只是一个空壳而已，这就是你要的吗？”白洛的反问，让顾晏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他似乎也在犹豫着这个问题，但只是片刻，“你放心，我会重新弥补你所有的损失，与你一起再创造更多美好的记忆。”
这个人已经疯了，用任何语言也阻止不了他这疯狂的念头。
只见他取出一颗药丸，一手揽住白洛的脖颈，就要将药塞进她口中。
任凭她拼死抵抗，也躲不过他的气力。
他的另一只手像钳子似的，一把捏住白洛的下颚，轻巧地就迫使她不得不张口。眼看着那药丸被他捏碎，塞了进来。
这药丸似乎入口即溶，白洛只觉得口中立时充斥着满满的苦涩，混合着腥辣味。她想呕，却被顾晏点住了一处穴道，不自主地吞咽了起来。
“你……”她红着眼，瞪向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顾晏一定已经死了一百万次了。
“反正你也会不记得，不如就全跟你说了吧。你那个养女，是我让人杀的，就是何玲啊。她虽不是我的人，却早已经被我收买，不过后来有些不太听话，所以也被我除掉了。”顾晏说着，唇角露出病态的笑容，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杰作一样。
“还有她在千影楼跟你那相公的活春宫，也是我的安排。本来闹那一出，以你的性子应该不会再对杨天财有什么留恋了，可没想到你居然能忍了下来。还那么相信他，我真是快要气疯了，对了！还有你那个师父，他的命也实在是大。派人暗算了他两三次，都没弄死他。你知道吗？你身边出现的任何男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因为你只能属于我！属于我！”
顾晏一边说着，一边搂住白洛，想要在她缠着绷带的脸颊上亲上一口似的。
可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惨叫的声音。
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走水了！走水了！”有人高声叫着。
“慌什么！我们的船就在水上，还怕灭不了火！”又有统领模样的人训斥着。
白洛这才意识到她所在的这间船舱其实就在甲板上，靠外弦的位置，所以外面的声响听得格外清楚。忽然有什么东西撞上了这条船似的，整个船身一晃，接着她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喊着，“镇北营捉拿嫌犯，船上的人都出来！”
听到这话，白洛不由得心中一跳，又惊又喜，那不是杨天财麾下的人吗？
他收到消息了，追查到这里，还是巧合？
就算这船上有太子又如何，根据大余律例，外封的皇子无诏不得入京，而东宫太子亦不能随意离京。就算慕容常再嚣张，他离开京都，肯定也是悄然行事，否则被余皇知道，那就是违抗皇命，任他再多借口，斥责是免不了的了。
顾晏眉头一皱，只能扔下白洛，出去应付了。
“几位军爷，我们是穆州的客商，如今走水路正要回去呢，我们的船上可没有什么外人，哪里会有您要的嫌犯！”
果然船上的人态度一下怂了。
白洛努力挣扎着想要从榻上起来，可身上的伤，让她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每动弹一下都痛苦万分。
“有没有嫌犯，不是你们说了算！给我上船搜！每一处都仔细检查！”这是杨天财的声音。
白洛几乎要哭出来了，在这种时候，听见他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他就在甲板上，他的声音洪亮清晰，仿佛离自己只有咫尺的距离，白洛拼尽全力，终于从榻上滚了下来，重重落到地上。
地板上的声响，似乎让外面的人有所察觉。
“军爷，那这边请，我们船上刚刚走水，负责伙食的下人太粗心，打翻了油壶，后船舷那儿一团乱，前面是些贵重货物。您搜查尽管搜，可是手脚麻烦轻一些，东西坏了，我们可是赔不起的。”说着，那带路的人还打算塞些红包给领头的将士。
“呸！别来这套！一切秉公处理，管你们是谁！兄弟们，上！”
白洛听到了希望似的，更加努力地往舱门方向爬去。她记得刚才顾晏就是从那里离开的，只有几尺的距离，她一定可以的。
虽然身上的伤，在坚硬的地板上磨蹭过，如同被刀片刮过似的，白洛咬牙继续坚持着向前移动，甚至没有察觉后面有暗格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