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老鹿乱撞
第二天，李平乐倒是没再来请她吃饭，赵称意提心吊胆了一个上午的心情才算松了一松，看来他说得多多并不是天天的意思，不过这种毫无规律的请客似乎更为可怕。
可怕到她不得不用看直播来化解自己的压力。
赵称意接受了一顿免费的午餐倒还罢了，一想起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免费的午餐，而且还是不可预知的，总觉得自己很像是一头被关在猪栏里的猪，现在的科学喂养都是为了将来的宰杀售卖。为了积德改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回馈社会——
多给艾伦刷礼物。
火箭是有点困难了，但送送鲜花巧克力还是可以的。
很多粉丝问她为什么今天不刷火箭了，她直言不讳：
“那天太冲动了，已经吃不起饭了。”
粉丝们立刻在下面回复：
“都已经穷成这样了还给主播刷礼物，可见是真爱。”
“就问艾伦感不感动。”
“不管艾伦感不感动，反正我是被大哥感动了。”
“……”
赵称意进直播间的时候也仔细找了一下，今天那个“移花宫宫主”倒是不在，否则她也怕自己按捺不住心里那簇小火苗，一旦battle起来又会刹不住车。这下就放心了，很坦然地边刷着小礼物边聊天。
艾伦在粉丝们的压力下也只能说感动：
“谢谢大哥，今天又想点什么歌？”
赵称意今天其实根本没好意思点歌，不管是因为觉得自己刷的礼物太寒酸，还是顾虑到要是每次上线都是自己占据舆论中心还点歌，那不是显得太大哥了？总是要大家轮流着都点一点，粉丝一家亲才是最好的。
“今天就不轮到我点了吧，把机会留给有需要的人。”
“大哥低调了。”
“大哥低调了。”
“大哥低调了。”
“……”
下面立马跟了好几句大哥低调，赵称意逐渐后悔那天自己实在是太高调，做粉丝的竟然抢了主播的风头，这样可不太好吧？于是赶紧用尽全力把大家的注意点再引回到艾伦身上。
“想听艾伦自由发挥。”
这句话已经是她思虑周全制后觉得没有毛病的了，可网友们的脑回路又哪里是她能够猜得到的？总是能用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进行歪曲。
“这是大哥对艾伦的考验吗？”
“一定是，艾伦要好好表现！”
“艾伦加油！”
“艾伦加油！”
喂！她不是！她没有！别瞎说！
这下赵称意连撤回都没法撤回，只能在屏幕面前懊悔得直挠头，直到耳机里又幽幽传来艾伦的声音：
“那我就弹一首……《追光者》吧。”
弹幕区疯狂刷了一会儿好，就看见艾伦起了势，直接开始边弹边唱：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有的爱像大雨滂沱，
却依然相信彩虹……”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自弹自唱，之前都光是琵琶弹奏，注意力不是在过硬的基本功就是惊人的改变能力上，可是这下加上了唱歌的声音，这仿佛加了八百层音效的声音，还是藏不住原本的动听，温柔又脆弱，精致又柔软。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科学研究表明女性是听觉动物了，这他娘的谁扛得住啊！
别说艾伦还露了一双令人想入非非的漂亮的手，就算他真是一个胡子拉碴的油腻大叔，有这么一道充满魔力的声音大家也都认了！
弹幕区都炸了，这时候比的就是谁打字够快，谁遣词够骚：
“听哭了！”
“啊啊啊，耳朵又怀孕了！”
“妈妈就是这个男人！我要嫁给他！”
“哥哥下凡辛苦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代君王都喜欢听音乐了。”
“在线求同款手链接。”
“……”
赵称意早就已经呆滞了，什么彩虹屁都吹不出来，完全自叹弗如，后来艾伦似乎起了兴致，又来了好几首弹唱，一不小心就又播到了后半夜，以至于直播的后半段赵称意全程保持张嘴无声感叹的状态。
直到艾伦总算意识到时间不早，说了句下次再唱下线之后她才能把嘴巴合上。
只不过张着太久似乎落下了后遗症，看到直播平台的后台突然有一条消息通知的时候又忍不住吓得张嘴。
但这消息也的确是挺惊人的。
是艾伦找她后台私聊。
上来就是一句敬语：
“大哥？”
赵称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晚上的时候人总是冲动感，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我不是男的。”
艾伦回得几乎不假思索。
“我知道。”
他……知道？
自己是哪里暴露了吗？不应该啊……
诚然，赵称意的表现的确是没什么暴露身份的地方，唯一的也是致命的漏洞就是——没能想到对方就是李平乐本人。
“知道就知道了吧。你……找我干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你，怎么后半段就没有你的动静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倒是粉丝至上。
赵称意实话实说：
“那时候大家都在夸，我自认比不过，就不瞎掺和了。”
“所以你都听着呢？”
“听着呢。”
“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弹幕区那么多的彩虹屁他还没听够吗？还非得追到这里来问自己的感受？赵称意想了半天，只能暂且把艾伦的这种行为定性成对于VIP粉丝的VIP服务。
她也就跟填顾客满意度调查表一样随口一答：
“很好，非常好，下次请继续。”
那边很明显得迟疑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她的敷衍还是如何，艾伦没再调查下去，但换了个方式问：
“你喜欢听什么？”
赵称意就又懵了：
“怎么？又要让我点歌？”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上次点歌之后涨了不少粉丝，他受了新的启发，这回她不肯点，于是就直接追到这儿了？
原来主播们都这么亲民这么努力的吗？看来直播圈子的竞争是很激烈啊……
也是为了让自己支持的主播能有一条出路，到时候艾伦要是真冲出圈了自己也有一份功劳，反正她觉得他前途无量说不定真会有那么一天，于是态度便不禁端正了几分。
“小曲小调你会吗？比如《杨柳青》《无锡景》什么的？”
那边又沉默了半分钟，半分钟之后艾伦才回她道：
“江苏的民间小调，苏州？或者南京人？”
赵称意直言不讳地承认：
“南京人。”
“我也是。”
哦豁，看来还遇到老乡了。
那她就更得帮忙了！
“老乡，先不说这个哈。我的意思是，流行歌曲大家都会，你唱这些他们始终想不起你，可是如果唱小曲小调就不一样了，直播界能找出一个唱过《杨柳青》的来吗？更何况还是琵琶弹唱，以后只要他们一想到这些歌就能想到你，只要一想到你就能想到这些歌，多次刷存在感之后，你就有知名度了。反正既然已经走小众路线了，那不如将小众进行到底，说不定就来了个异军突起！”
赵称意兴致一起发了一长串，热情地让艾伦又迟疑了足足好几十秒，然后回她：
“下次练练，先唱给你听。”
隔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条：
“你对这些曲子这么了解，是因为你说的那个会弹琵琶的校草学长吗？”
这个嘛……说不是也不太让人相信。
自从看到李平乐的视频之后，正所谓爱屋及乌，她潜移默化地就对琵琶这个乐器有了好感，自己也没察觉地慢慢对它进行了一些了解，否则也不会现在一看到会弹琵琶的艾伦，就对他也有了说不出的熟悉感和好感。
“是啊，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会无意识地改变的吗？”
她原本还以为艾伦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假的之后，也会认为自己说的故事是编造的，没想到他还肯相信，一不留神还怪感动的。
一感动就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隔了一会儿，艾伦又发来一条消息：
“希望有一天你也会像喜欢他一样喜欢我。”
赵称意：
“……”
喵喵喵？
什么意思？撩她？觉得自己是地主家钱多人傻的闺女？
手一抖，手机都被抖到了床下，无奈从被窝里爬下去捡回来再缩回被窝。南方的冬天就是这么可怕，离开床一会儿功夫就冻得手都抖。
“明天还有上班，我先睡了。”
赵称意跟逃一样匆匆溜走，李平乐不禁开始怀疑自我。
下线了？
不是聊得挺好的吗？难不成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没有啊。
能对校园时代的自己这么喜欢，怎么就不能喜欢现在的自己了呢？他可以接受别人不喜欢自己，但是绝对不能接受喜欢过自己的人脱粉。
没错，要是能把赵称意这个头号粉丝收服回来，还怕吸引不了别的粉丝吗？
粉头赵称意这时候正在床上裹成一个粽子思考人生。
艾伦也太会套路了吧！
可是偏偏自己就是吃他的套路，这会儿手还抖呢。
说来也真是奇了怪了，李平乐那么毒舌难搞的一个人，留在她心里的印象却那么绵延轻柔，而艾伦这么一个语气温柔的人，一旦接触起来却是突击猛进。
一下子搞得她……老鹿乱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