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煊国王上的龙威
镜中影2020-01-09 01:022,640

  煊国,丏都。

  授天殿,金雕玉砌,旷褒壮阔,恢宏雄赫。一梁一柱,一钉一榫,无不竭尽奢丽,彰显华丽。在高贵的尽头,端坐着它尊荣的主人——

  煊王戎晅。

  兵部尚书手持朝笏,低眉揖首,谨小慎微地禀奏近段时日的前线战况。

  不得不小心呢。与畲国交恶已非一朝一夕,前线的战争持续了近五个月。大大小小几十场对阵中,胜负各半,敌方虽受重创,己方损失也不在少数。如此的战绩,王上显然是不满意的,而身为兵部尚书,显然也是心中有愧的。这战报呈奏得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只怕天威难测,龙颜大怒。虽然这位王上近来已少有大怒,却比大怒更令人心惊胆寒,如履薄冰。

  他们这位十三岁即登上王位的主子,十九岁前,不过是一个轻怒易嗔的娃娃,面对一干老臣潜藏在恭顺表皮下的责难,要么拂袖而去,要么击案怒吼,情绪使人轻易便可掌握,也便能轻易拿出应对之策。而变化始于六年前。

  月诞夜的翌日,大公主之谒临朝听政,言曰王上在月诞圣宴后外出夜未归,当晨派出寻找的宫卫于江边发现了随行太监的的尸首。群臣哗声尚未落地,王上负手入殿,一双幽深如海的冷冽黑眸,硬是将坐在龙位上的之谒公主给逼了下去。自此,他由一个沉稳不足的少年成长为担当所有的男人,同时也蜕变成了一位真正的王者,朝中再也没有人可以揣测出他在想什么,想做什么,或者想怎么做。王上先是瓦解了大公主宫中的亲卫势力,继而斩抄了大公主老师的满门,同时罢了先帝宠臣傅太师的官冕,再将分散于三大家族的兵符铁券集于一手……这每一桩足以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之前,朝中百官从不曾觉察到任何风吹草动,蛛丝马迹,待众所周知时,已是御旨颁下,势在必行。求情、请恕、走动,或是火上浇油、落井下石,都已晚了一步。

  兵部尚书话音毕后,半晌后,头顶传来了王上平和无澜的声音:“完了么?”

  “是。”兵部尚书压低了半截身形,“请王上定夺。”

  戎晅面色清淡:“梁卿家,你是兵部尚书不是?”

  “是。”兵部尚书毛孔涔汗。

  “有督领前线战事之责是也不是?”

  “是。”

  “月俸可曾按时领取?”

  “是。”

  “既然如此,朕想来没有亏欠卿家之处。”戎晅薄唇微哂,“为何卿家要为难朕呢?”

  “王上?”兵部尚书身形一软,膝盖着了地,“王上,臣惶恐,臣不敢,请王上明示。”

  戎晅眉峰微颦,道:“是朕听错了么?”转头问身侧的小太监,“明泉,你倒说说看,朕听错了么,方才梁大人有没有说过要朕明示的话?”

  小太监屈腰道:“王上没有听错,梁大人的确说了请王上明示的话。”

  戎晅微微颔首:“这就对了,朕还以为朕的听觉能力出了问题。”

  兵部尚书汗透内衫,急道:“王上,臣的确是说过,但恕臣愚钝,不知臣错在哪里,请王上……”明示?

  “梁卿家。”戎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张被自己的江山风水滋养得水光圆滑的肥脸,“食君之禄,解君之忧,朕既付你奉禄,你也应恪尽职责。方才在你的奏本里,将前线战况一一阐明,最后来一个请朕定夺。朕不由得要奇怪了,你这个兵部尚书是来充数的么?折子上一无战情剖析,二无良策待审,只要朕来定夺,朕是兵部尚书么?朕拿了卿家的奉禄么?”

  “王上……”兵部尚书全身几近匍匐在地,“臣知错!”

  戎晅眉梢一扬,缓声道:“既然知错,朕几时可以看到爱卿的制敌之策呢?”

  “请容臣与卫国将军议后再定。”

  戎晅尾声轻扬:“再定?”

  兵部尚书一颤:“请王上恩准臣明白早朝再报。”

  “好,朕静候梁卿佳音,”戎晅修长的食指在龙椅扶手上轻击,“不过梁卿一定要心中有数,你在高床软枕温柔旖旎的尚书府里沉湎一日,前线的兵士便要在风沙战火、血河尸山里熬上一日。你的一日,是光阴如梭;他们的一日,是度日如年。”

  兵部尚书:“是,臣绝不敢疏怠职责。”

  戎晅:“不敢就好,明日早朝,朕要见到梁卿的制敌良策,下去吧。”

  小太监瞄到了王上手势,站出来:“退朝——”

  百官跪呼“恭送王上”,一国之君起身离座,一双龙靴龙形虎步,犹似踏在众人的心尖上,径自离去。

  *

  小太监明泉紧跟慢跑,一路上用眼角琢磨着主子的脸色,思量等一会儿如何让王上高兴起来,虽然根据他多年侍奉的经验总结得出,这个情形下不太容易。

  戎晅步形放缓,远离了朝堂上那些个戴着恭顺面具揣着各异肚肠的臣子,唇角似有若无地掀起一抹笑纹:这场较量越来越好玩了呢。

  “王上。”明泉揣着一万个小心开口,“王上,绿绮宫这会儿的芍药开得正好呢。”

  戎晅抬眉,回头扫了一眼自个这贴身小太监:“明泉,你们的姁姁娘娘给了你多少贴己?”

  明泉跌跪在地:“王上,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王上开心。”

  “拿了也无妨。”戎晅拉起他,掸走他衣上的一点尘土,这举动更让小太监局促忐忑。

  “左右朕也没少赏她们,你从中分一点是情理中事,朕不过想知道琴妃娘娘对朕跟前的这个红人大不大方而已。”他轻描淡写。

  如果地上有缝,明泉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王上高深莫测,在他身边六年,也自诩有几分察言观色的小机灵,但从未有一次会猜度到王上下一步将要说的及将要做的。喜怒不形于色,比之喜怒无常更使人胆战心惊罢。

  “也好,你是朕看重的人,既然开了口,朕自会给你这个面子,下午就去绿绮宫赏花。”戎晅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应该明白朕此刻要去做什么罢?”

  “知道,知道,奴卑先知会慕莲室备好茶点恭候王上,再侍候王上更衣。”

  慕莲室并非字面意义上一间简单的斗室,位于占地十余亩的莲池之畔,一爿绿窗粉壁、回廊环抱的精致雅舍,悬有王上御笔书写的匾额。王宫上下没有一人不知,自从这所宝地修建完工,几年以来便成了王上下朝后流连最多的去处,或独坐抚琴,或批阅奏章。莲池里,有从天下各地搜罗来的百色荷莲;莲花因品种各异,此起彼伏,花期颇长,竟可以从初夏至中秋始终有花苞吐艳。每有一类莲花绽放,王上心情都会大好,这从每一回到手的丰厚赏赐便可见一斑。而纵使冬季,王上也会对着满池的残荷悠然凝神,那时际,任谁也不敢上前惊扰。

  王上慕莲成痴,爱莲成狂。但也有在宫里年头久的老人说,王上这个嗜好是打六年前月诞夜一夜未归又离奇返回后才有的,先前从未有人觉得王上特别钟爱什么物件。六年……细细推敲起来,好似许多事都与六年前有着牵扯,六年前的月诞之夜,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

  明泉甩了甩头,不由得警告自己想得太多,差一点就犯了身为奴才者的大忌。眼下,当好差事,侍奉好主子,能够定期给家中的老娘兄弟捎去银钱度日,才是最最紧要的。

继续阅读:第二十九章 煊国王上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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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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