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儿!”戎晅又爱又恨,惩戒地吮住她的笑靥,舌在柔蜜甜软的小口内百般肆虐。这一日的厮磨,柔情蜜意,这样缠绵的拥吻轮回反复,仿佛,是在弥补六载空白岁月的亏欠。
结果也是轮回,又是她在场面即将失控的边缘握住了他贪餍的手,娇喘浅嗔,吐气如兰:“阿晅,我饿了。”
真的是轮回,记得以前,他曾以近乎童真的神情,无数次的“我饿了”,使她柔了心肠,软了心防。他有些懊恼,阔别那么多个日日月月,在重逢的首日却似一个莽撞少年般的迫不及待,只怕吓走了她。
戎晅沉吸一口气,在她颊上一吻,拿起一块金铃炙,喂到佳人唇边:“这是宫里带过来的点心,香酥可口,尝尝。”
确是香酥满口。宣隐澜很是捧场,在他的喂食下连吃了几块糕点,饮了一盅茶,恣意享受着他的款款柔情。
他叹息:“好像在做梦,淼儿,你不会在我眨一下眼睛后又不见了罢?”
她水眸滴转:“说不定呢。你不妨试试看?”
他充分配合,黑白分明的瞳仁眨得不亦乐乎,看得她滚倒在他怀里娇笑连连。
“你没有消失,观雨楼也没有消失,试验结果是,你此刻处于清醒状态,并非梦境。”
他也笑,拥着她笑得由衷彻底,笑得畅快淋漓,这一生,都未如此笑过。
“观雨楼,伯昊先生这个名字取得妙极了,观雨,观水,许是这个名字取得太好,才让我再看到淼儿,记先生一大功。”他喜兴盎然,神清眸亮。
她环视室内,道:“这‘观雨楼’取得如何我无从评论,这室内的摆饰倒是雅致极了,在这个铜臭味颇浓的帅府里,算是难得的风雅之地。也是那位伯昊先生的手笔吗?”
他洋洋得意之状立现,颇为得意地道:“除了名字,这观雨楼的里里外外,都是经过我的授意重新修整的,连那匾上的字也是我自己写的,伯昊只有拈着胡子看的份儿,如何?”
语气,形态,像极了一个急欲向大人邀宠的小学生,她轻笑:“小朋友。”
“什么?”他佯怒,“我不是小朋友。”
她瞳仁滴转:“那么,小鲜肉?不帅锅?”
她顽媚如故,引得他又狠狠啄住她的唇角。
他的确不再是小朋友,曾有的三分青涩已尽数褪去,眉宇间是历练过后才能拥有的成竹在胸,是个迷人的男子了呢。她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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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源趴在窗口,巴巴遥望观雨楼,这天色将黑,王上打算连晚膳也在里面用么?
“伯先生,如果王上还不出来,奴才是不是要上去看看?”
伯昊摇头:“如果我是你,就乖乖坐着,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好么?”
貌似没有什么不好。明源点头,可能是自己做惯了奴才,来不得轻闲。而且,王上和那位淦国丞相独话的时间委实够长了,难不成这便伯先生常说的“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你接下来几天的日子会很好过,若嘴够甜,赏赐也不会少。”伯昊闲哉道。
“诶?”明源不解其意,还想要问个详细,可伯先生已然持卷在手,目不斜视,显然不想被人打扰,也只得按捺下来。
“厉将军在做什么?”伯昊问。
他不多话,先生倒又说了。明源想了想:“方才还在书房,又在写家书呢。将军三天一封家书,从不间断。”
是么?伯昊叹息:真真个“各有姻缘莫羡人”,只苦他这个如假包换的“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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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暮色四合,戎晅取出一颗夜明珠,室内登时亮亮白白,果真个帝王才有的手笔。
“这么天就黑了,咱们说了整整一天的话呢。”
“你累了么?”戎晅抚着她红艳微肿的唇瓣,另一手与她十指交握。
“有一点。”她靠在他强劲的胸口,像一只倦了的猫。
他顺势躺在了软榻上,为她挑开一丝垂到唇边的秀发:“可以小憩一会儿,我陪你。”
她抬首,凝望着他黑潭般的眸,细指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线,呼吸相换,息息交融,低问:“你与我在这观雨楼里消磨了一天,不怕你的臣下猜疑么?”
“朕有的是办法解决他们的猜疑。”
朕?这样的字,从他嘴里出来,本是最正常不过的,可是,此刻听在她耳中,却像一只巨掌,将本来亲密如一体的他们硬生生劈开了一道裂痕。
“淼儿,怎么了?”察觉到了她柔软的柳腰蓦地僵直,他问。
怎么了?怎会忘了阿晅也是个一位“朕”呢?不也正是这一个字,此前一直停滞着她探寻的脚步么?久别重逢,一时意乱情迷可以体谅,但之后呢?她和他,该如何自处?
“淼儿?”她默沉的神色令他捉不住她的情绪,初逢的惊喜蒙上不安,“到底怎么了?”
他的脸悬宕在自己的上方,黑眸内深重的依恋伴着浓热的欲望,她知道,只要一个纤细的鼓励,接下来便会有一场狂风暴雨。但是,她不想,她和他之间,不应只有欲望的吸引。
“淼儿。”他隐忍地,声音变得低沉粗哑,身下压着的这具盈软的躯体,是他想了六年、寻了六年的人儿,“到底怎么了?别瞒我。”
“我饿了。”她抓住他又开始放肆不耐的手,“我饿了。”
他心有不甘地叹息,抱着她翻转,跳下软榻。
她以指代梳,绑好发髻,垂眸看到白衣上那些横生的褶皱:这次第,怕是没有人相信们这一日只是盖棉被纯聊天罢?
他牵住她的手前行,推开观雨楼的门。她却驻足不动:“要去哪里?”
“用膳啊,你不是饿了么?”他忽然坏笑,促狭地,“还是,淼儿想我抱你下去?”
她以手支住他抵过来的胸膛,说:“别闹。你想要我与你一起出去用膳么?”
他颌首,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笑道:“你已经准备好如何向你的臣下解释我的身份了吗?我现在依然是宣隐澜,淦国丞相,你不要忘了。”
几乎已经忘了,“她”是“他”啊,宣隐澜,一国丞相,淦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上之臣,是满腹经纶、才华盖世的少年英才,更主要的,是传说中,淦王宠爱无疑、言听计从的少年美相。勒瑀那个杀人狂魔凭什么要对她青眼有加?难道……莫非……他不愿也不敢再想下去了,一股倏间燃烧起来的灼痛情绪充斥了胸腔。
突然,他攫住她的腰退回室内,狂风卷浪般抱着她跌进软榻,又一次打开了她的发带,修长的手指钻进了如云的青丝内里,托起她的头迎向了自己。这个吻狂野甚至粗暴,甜软的吮吸换为野蛮掠夺,温柔的纠结换为强硬占有。
她不解他突如其来的暴戾为何而来,但却能知道他在生气,生很大的气,他的手又在试图打开她腰间的系带,推他,拒他,已经无济于事。她趁他的唇在自己颈间放肆时,双手扯过他扣在榻上的手,放在嘴里全力以赴的一咬。
戎晅惊痛低呼,随之,也找回了被妒火逼到九天外的理智,迎着她嗔怨的目光,嗫嚅:“淼儿,我……”
“在你解释发疯的原由之前先给我下去,重死了!”她用一根手指戳点他的胸口。
在他起身后,她再次不厌其烦地束发理襟,问:“为什么突然发疯失控?难不成因为我是淦国的丞相便准备杀人灭口么?淦煊之间何时结下了如此大的仇恨?”她是无解他的突变,但也就是因为自己说完“宣隐澜”后他才野性大发,应该与此脱不了干系。
坐在榻边的戎晅蹙眉,垂睑,抿唇,神态倔强,情态委屈,闷声不语。这情景,使她又看到了许久以前被赶出书房后一个人闷坐在沙发上的阿晅。
“你在生气?为什么?应该是我比较生气好不好?”她蹲下身,仰望着他不善的脸色,“如果你是因为我拒绝才这副模样,我不但不会安慰,还会唾弃你。”握住他那只有着自己两排清晰牙印的手,细巧地吹气,“很痛么?”
绵软的气息落在手上,悸动了心底的薄软,他反握着她的柔荑,问:“他知道你是女子?”
“谁?”她抬起潋滟水眸。
“淦王,勒瑀,那个最宠爱你的男人!”他恨恨地念着此刻最不愿提及的名字,只因这个名字竟然占踞了她的世界六年。
原来,有人在吃一场惊天动地的醋,拈一场石破天惊的酸,差一点,她便让他拌着闲醋给生吞活剥。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柔声道:“勒瑀知道我是女人,”食指放在他唇边止住他下一步的怒怨,“但他何时成了最宠爱我的男人?”
“那不是秘密!”他气噘着薄唇。
她讶然:“想不到你们这通讯落后的寰世界传播八卦的速度也不输我们的传媒时代呢。”
“别想转移话题!”他闷声道。
“……”收回先前的评断,他没成熟,仍然是那个孩子气的阿晅,这六年的饭是白吃了不成?她指甲在他掌心狠狠一抠,还好,装男人的漫长岁月里无法蓄养指甲,否则他这只手手才留齿印又添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