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还我丞相,还我爱侣
镜中影2020-01-09 01:023,204

  这一夜,宣隐澜得以调换到舒适的上房安榻,得获一夜好眠。清晨时分,她整发、净面,换上了心灵手巧的伶儿裁改的鹅黄长衫,端的是神清气爽,想起还被关在那小院里的常容,尽管是个对自己动了杀心的主儿,为了苗苗和姝儿,过去安慰一下下还是有必要的。

  她尚未及行动,伶儿脚步匆匆地推门而进:“公子,厉将军请您前往花厅。”

  花厅的路已不陌生,昨夜赴宴时已随伶儿走过一趟。这一趟仍少不了穿亭过榭,绕山踏石,花厅及及在望。厅外。立着一个眉清目秀水僮样貌的小厮,瞅见她,眼睛当即低了下去,垂首道:“宣相请进。”

  如无意外,这位便是前日袭击她的黑衣蒙面人,那对小鹿般的眼睛,令人印象颇为深刻。她送去一个无害的笑容:“那日没伤了你罢?”在对方疑愣间,她进了厅内。

  花里厅,只有戎晅、伯昊、厉鹞三人。昨夜的晚宴上,她的身份仍然是淦国丞相,目前也不例外,依礼和每个人略事寒喧。伯昊递来一张白绢,她才看了开头几字,心弦便兀地一沉——

  大淦国王上敕谕:三日内务必护送吾淦国宣相无虞返回,否则我淦国必以百万雄师压境,必令汝国以千百万子民身家性命相换。特敕。

  “百万雄兵?千百万子民?勒瑀是在告诉朕他的丞相大人很重要么?”戎晅斜偎在宽阔的太师椅上,绛紧色的宽袖垂出慵懒闲冶的线条,“或者,宣相大人,你认为你的王当真会为阁下动用百万雄兵?”

  宣隐澜未语。她失踪不过两天,淦国怎会获悉自己在煊军手里?且当初自己是留了线索的,凭着那些个痕迹不可能找到煊国才对,难道被畲人清理得一丝不剩了?

  “厉将军,你确定绑架宣相的是畲国人?”伯昊突然问,

  厉鹞不明其意:这个问题已经证实了不是吗?但仍道:“确定。”

  “宣相,请问您与畲国可有过节?”伯昊再问。

  “畲国与淦国尚称不上交好,这算过节么?”她问。绑架者找得是淦国丞相没错,至于与畲人的过节,唯一发生牵扯的,是她曾力阻淦王出兵助畲,这可算?

  戎晅轻嗤:“据闻畲国近期频以大礼走动淦国高层,意欲争取贵国出兵助其伐煊,在这等紧要当口,畲人绑架宣相委实有悖常理。世人众所周知,宣相在淦王心中的分量非同寻常,宣相的话更是一言九鼎。”

  众所周知?我怎不知?宣隐澜怀疑这人是有心把话讲得暧昧,纵然是背对戎晅,仍有感知到那一对黑眸温寒无波的表层下火苗烧得煞是茁壮。但伯先生毕竟有一点说得不错,畲国在此时强掳自己,单看表面,有百害而无一利,除非……她明白了。

  “畲国与煊国交战落败,求助于淦,煊国掳淦相为质,这个理由够充分罢?”她道。

  “宣相是说……”厉鹞剑眉浓蹙,“畲人是想嫁祸于我煊,以图借刀杀人?”

  “将军认为不是?”

  “那夜是哨卫到后山方便,才得见一辆马车在由淦入煊的边界潜入。若我方一时不察,极有可能是错过。本属巧合,畲人如何嫁祸于我方?”战场上,厉鹞是运筹帷幄万夫难挡的军神;战场下,他很难理解人心的狡诈伎俩。

  “若是我猜得没错,将我这个烫手山芋丢到贵国,是畲人的意外收获。掳了我,或深囚高院,或杀人灭口,均是易如反掌。他们不曾对我的侍卫赶尽杀绝,便是要他们回去通报我的去处,而这个去处,他们必定通过某种方式使侍卫们看到属于煊国的标识。唉,如此一来,我沿路留下的那些线索,怕也是让寻来的淦人以为欲盖弥彰了。”遭劫后,她撕下常容被血染过的衣袖,由车后窗陆续投出,而假寐之际从劫持者的交谈中觉察到对方可能是畲人后,又蘸着常容的血写上‘畲’字抛了几片。她头一回懊恼自己的自作聪明,说不定车上人在初始就发现了她那些小动作,人家声色不露,不过是将计就计。而煊国的意外介入,使一切顺理成章。

  伯昊兴致颇高,问:“敢问宣相留下了什么线索?”

  “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而已,不敢说出来贻笑大方。”

  “哪里,在座全是自家中人,宣相何必客气?”

  她摇头,“在下和先生不熟,不敢以先生家人自居。”怪了,这人明明是有几分脱脱出尘的气质,却爱摆一副八婆状出来。尤其脸上那一抹笑,总似洞悉天机,虚怀若谷,将他自己刻画成了先知再世,无端给人一股诡异感。

  这女子还不是普通的不给面子。伯昊摸了摸鼻子。

  戎晅是很满意自己的女人可以使先生吃瘪,但有一些事情令他极不舒服,尊口憋了半日,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份计较,闷声问:“宣相是否以为勒瑀当真会为你动干戈呢?”

  他每个字都像是蘸着醋汁挤出来的一般,看伯昊暖昧不明的神色,估计也是闻到了这花厅里突如其来的酸气。她不气反笑,答:“煊王陛下已经收到敕书了,不是么?”

  “朕不介意当它是勒瑀那个好战分子掀起战争的借口”

  “那也得需要这个借口有足够的分量诱发好战分子的好战因子才行。”伯昊不失时机援声。等了许久日子才上演的好戏,不凑上一脚怎对得起天地良心?“依宣相之见,咱们该何时送您返乡呢?相信由宣相亲口将实情告知淦王,便不会有任何问题了罢?”眼角余光觑见了他们王上的眼神,好狠。

  她浅抿唇角,以“宣相”招牌式的温雅笑容道:“先生言之有理,不如劳烦先生亲自送隐澜一趟可好?”虽然不明白这只老狐狸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但由狐狸变成狐皮大衣的过程她愿意全程参与。

  “这个嘛……”伯昊状似沉吟,“只要王上肯允,伯昊是很乐意送宣相一程。”

  她怔然不解:“方才开口说要送隐澜回淦的是先生,而非王上,先生此刻又何必强调王上肯允的重要性呢?”

  “宣相此说从何而来?难道贵国不是以王上的意旨马首是瞻的么?或者果如传言所说的那般,宣相得天独厚,可以代行淦王意旨?”小女子,看你如何与先生我斗?

  “先生此言令隐澜好生困惑,不管是哪一方水土,都是王权至上,不可亵渎。听先生言谈之间,像是对隐澜羡慕得紧,莫非先生对谣言中的不实之论怀有向往?若果真如此,恕隐澜帮不了先生,隐澜一向循规蹈矩本分做人,无法为先生提供借鉴,实在惭愧。”

  小人难防,女人难养,宣隐澜不是小人却也不是君子,同时是个装男人装得上瘾的女人。伯昊嘴巴乖乖闭上,选择暂时偃旗息鼓。

  厉鹞突道:“宣相是等那位公公伤愈之后返淦罢?”

  伯昊心底大乐:由这位不明究理的冷面将军出现,本先生乐作壁上观。

  “厉某可以告诉宣相,我煊国并不怕贵国的任何挑衅,厉某也有足够的信心击退任何来犯之敌。但厉某从军多年,虽见惯了流血杀伐,仍不愿见将自己视若兄弟的兵丁推进一场莫名兴起的战争中。所以,纵算贵仆不能在三日内痊愈,也请宣相设法告知贵国王上实情,免去一场无谓杀戳。”厉鹞义正辞严。

  好!这才是她欣赏的男人类型,有担当,有气魄,够正直,够爷们,乃真男儿也,翎儿的眼光真真不坏。

  “一切要看煊王陛下的意思。”六年前的阿晅,视她如宝。六年后的煊王,欲置她欲何地?她想知道。

  在看到敕书之初,她已做足准备。她不认为具备自己有堪与江山比重的分量,也不想揣度喜欢以高深莫测刷存在感的伯昊先生有何来历,目前只当她的女子身份尚未透露给第三人知道,若是戎晅送她回淦换回国土平安,失望会有,却并不意外,纵然戎晅出于一时的傲气不肯向勒瑀低头,但结果仍是不可改变。

  她并不惧回淦,回淦也不是意味着只有委身勒瑀一条路可走。现下已得知翎儿平安,且这位气度卓然的冷将军有可能是她的妹婿,将来姐妹必有相见一日。最大的心事已然了却,再也无所畏惧。

  戎晅收到她一双水湛明眸的凝对,也悉数接收其内传递的信息,薄唇翕动,一字一句道:“勒瑀有他认为值得以大兵压境寻回的珍宝,朕也有自己誓死守护的至宝。”

  此番话,是昭示心迹。有心人自然明白不过,纵然厉大将军纳罕王上的不知所云,仍不难体察出厅内气氛有那么几丝微妙。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阻止煊淦之间的战争。”伯昊终于尽一回职责,回归自己原该扮演的足智多谋的角色上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宣相想必也做如是打算罢?”

  她摇头,道:“在下愚钝,请先生明示。”老狐狸,这是你的国你的王,你不效忠想谁替你白忙?

继续阅读:第五十九章 我本女儿,恢复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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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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