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玉皇山佛寺
紫檀2020-01-09 12:384,159

  青春原是一本伤感的书,爱情原是一只没有桨的小船。

  二十岁的李继岌与他的父亲一样,从小就被当作王位继承者来培养。遗憾的是,他的父亲有一位深爱他且知书达理、宽容大度与众姐妹和平共处的娘亲,而他的娘亲除了美貌外只有一副蛇蝎心肠。

  李继岌不是不知道王宫中众人如何看待娘亲的为人和出身,甚至他的父亲也曾看不起他娘亲的出身,拿娘亲的出身来戏弄。

  李克用的正妻刘氏在唐朝时曾风光显赫一时,刘氏天生尚武,性格坚韧,一生戎马倥偬,虽出身于汉族,却以来自中原女性的果断在军事和政治事条上指导李克用,帮助他成就一番伟业。

  李克用一生有两个重要的女人,除正妻刘氏外,另外一人便是长子李存勖的生母曹氏。刘氏和曹氏几十年间相惜相怜,彼此看作对方的知心朋友,刘氏更是把长子李存勖看作“贵子”。

  刘氏和曹氏两姐妹情深,养母刘氏的慈爱和亲生母亲曹氏的宠爱,使李存勖至少在童年和青少年时期享受到了普通人家的人伦亲情。也正因如此,李存勖一生对两位母亲都至爱情深。

  亲生母亲曹氏对李存勖的影响甚至超过了丈夫李克用。曹氏出身于晋阳名门望族,拥有天生的同情心和慈悲心,个性柔中带刚,按常规来说,曹氏出门名门不会嫁与李克用为妾。

  但当曹氏认识李克用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嫁入晋阳豪门李家。李克用性情暴戾,常常会由着性子杀人,但曹氏总会恰如其分地加以劝阻,挽救许多犯错的部下。

  丈夫去世后,刘氏和曹氏姐妹相伴,共同维护着李存勖从年少的公子成长为晋国晋王,成为中原响当当的英雄人物。这其中,更多的功劳来自于母亲曹氏丝毫不松懈的监护和不时的鞭笞。

  李存勖个性鲁莽,既继承了父亲的英勇善战、精于马术和射箭,却也继承了父亲的心血来潮和喜怒无常,由于母亲的监护和保护,李存勖得以迅速地统领父亲留下的十数位义叔父和数万大军。

  可是,李继岌却没有这样的幸运。作为李存勖的长子,他有一个声名狼藉的生母,甚至是一个不认亲父的不孝女。

  在晋阳宫中,有一天来了一位江湖游医刘大山人,他自称是当今晋王宠妃刘玉娘的亲爹。刘玉娘得知后忙跑去查看,当看到亲爹后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几个宫女正在与刘大山人说笑,而刘大山人也正洋洋得意地吹捧自己如何算命精准以及潇洒而浪漫的走游生活。

  刘玉娘似乎看到合宫妃嫔们在掩嘴嘲笑,树上的鸟雀也在叽叽喳喳地议论她低贱的出身。

  她受够了低微的出身,恨极了给她侮辱的父母。他们没有给她足够的荣耀,反让她成为别人的谈资和笑柄,现在,还要来捣乱她安宁的富贵生活,而这位比天高的富贵是她前生修来的福份。

  刘玉娘呼来奴才仆从,一阵乱棍,将自己的亲生爹撵了出去。

  自此,晋阳宫人再无人拿此事来当面谈笑,但彼此更是心照不宣。

  世上有什么人能如此不孝杖笞亲父呢?

  李继岌明知娘亲在剑走偏锋仍会自欺欺人地找理由来安慰自己,劝解自己。娘亲是为了保护自己,他对自己说,娘亲不让自己受到任何人的轻视。

  同时,自小在王宫长大的李继岌更是对娘亲如履薄冰一样的生活感同身受,娘亲强大就可以保护自己,自己强大就可以保护娘亲。

  父王身边众多如狼似虎的叔伯以及叔伯兄弟,还有众多的义叔伯,他们大都是从老晋王起就战功赫赫,屡建奇功,比如义叔父李嗣源,不仅自己在晋国功大于天,且手下战将众多。

  沙陀一族从来就是一个以军功论成就的民族,作为沙陀人,李存勖的长子李继岌太清楚自己的命运。除了父王的血统,自己还必须拥有不世的功勋,否则,就算父王传位给自己也会朝不保夕。

  最致命的一点是他此生不会有子嗣,这一点在晋阳王宫中虽秘而不宣却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他父王和娘亲都会把责任归罪于他的妻妾。

  他想要继承王权,想要沿着父王和娘亲设定的康庄大道走下去就需要一个坚强的外壳,需要强大的军功还需要强大的人脉。

  他没有时间来享受青春和爱情,甚至没有童年来天真烂漫,他的一切都只能沿着父王和娘亲铺好的路走下去,哪怕是一条荆棘丛生的坎坷之路。

  现在,娘亲要他陪着上玉皇山礼佛,沙陀人崇佛,晋国上下大肆修建佛寺,这给国人一种和平良善的表象,当然他并不知道娘亲另有目的。就算知道也会配合。

  父王在去年曾大举兴军灭梁,不管梁国还会存活多久,父王早晚会图谋霸业,这一点,李继岌看得很清楚。

  作为沙陀人的父王,已经走上了图谋霸业的奔腾之马,只要拉车的马不停下来,父王就不会罢手。

  而那些叔伯和义叔父,便是拉车的马。他们甚至是在快马加鞭。

  阻在这辆腾云驾雾奔上称帝宝座的只有数人,其中之一便是老晋王留下的顾命大臣、太监总管,王宫财务总管张承业。

  而张承业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了,虽然在晋经营多年,终究抗不过晋王那些如狼似虎的叔伯兄弟以及义叔伯的。

  李继岌需要作好准备的是一旦父王称帝,他便要加尊为皇太子,这是他娘亲的图谋,也是他的理想,不管他愿意不愿意。

  一个生在帝王家的人如果不想成为帝王,那他生来有何意义?

  心事重重的李继岌在秋季到来时便更加自觉地在众人面前扮演着一个谦虚、孝顺、努力谋求人脉的王长子。

  这天的傍晚,在娘亲和叶贵人喝茶休息的时候,李继岌漫无目的地逛到玉皇山后山。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她。

  她静静地倚在雕栏边,一袭月白素衣,不施粉黛,一脸煞白,静静地,脉脉地,微风吹过,她在风中裙也飘飘,人也翩翩,她凝睇着远方,神思恍惚,如同在眺望,更似乎在思念,涟漪如歌。

  她身边的桂花树下,飘洒有万千桂花,一地黄花瘦,温柔的香气笼罩着她瘦削的身子,如烟似幻。

  案几上,放有一把琵琶,秋风吹过,吹落三两张纸片,那些纸片翻飞舞动,再一阵风来,竟有两张飘到他脚前。

  他捡起,那纸片上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如同天书,却是他不识得东西,他轻轻揣怀里,还是痴痴地望着那雕栏边的人儿。

  那时那刻,他竟突然有一种奢望:请你回过头来望我一眼。

  他在心里对她说,轻轻地乞求,如同对神明一样,暗许心底最深处的愿望。

  但她就那样独自伫立风中。

  周围没有山。没有树。没有人。他的眼中只有她。

  “小姐,这风大,你不能站久了,咱们还是回屋里啊。”

  从旁边的屋子里走出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丫头,径直扶了她,她竟不言语,只是顺从地由着小丫头扶了她进去。

  他由始自终都没有看到她的脸。

  她的眼里没有他,但他觉得她一直在他眼里。

  他仍痴痴地立在那里。

  小丫头重新走出门来拿了琵琶进屋,这时一抬头发现了站在门处的他。

  丫头略一怔,许是认出了他,只是略略低低身子,便急急地回屋。

  稍后,一个胖胖的丫头冲出来,直直地走到他面前,吼道:“你谁呀你,你怎么可以来这里呢?”

  李继岌吓了一跳,在晋国举国上下,哪有人敢对他大声叱喝?

  “我为什么不可以来这里?”他觉得很奇怪。

  那胖丫头也愣了,立马吼道:“谁也不许来这里。”

  李继岌觉得从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丫头,而且在这晋阳城里,谁都知道这玉皇山后山是皇家禁地,他都不可以来,那谁可以来呢?

  “你是谁?你家主子是谁?”他皱了眉头问道。

  “你又是谁,你家主子是谁?”那丫头也没给他好脸色看,冲口而出的话完全和他一模一样。

  “白姑娘,怎么回事?”远处走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

  那胖姑娘回头说:“这人进来打扰小姐。”

  那军官模样的人走过来见了李继岌吃惊,恭身行礼:“魏王殿下!”

  李继岌有些尴尬,毕竟以他的身份和一个下人在此纠缠被人撞个正着实在有伤体面。

  “郭将军因何在此?”李继岌微笑点点头。

  那军官便是郭小拽,新任晋王亲兵指挥使。

  郭小拽回头对胖丫头说:“这是魏王殿下,白姑娘不得无礼!”

  那胖丫头正是白芷,她根本不知魏王是谁,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怕,反正她心中除了她家小姐外就是王爷最大官。

  “我没有对他怎么样呀,是他跑到这里来的——”白芷唧唧咕咕地唠叨说。

  “这是谁的下人呢?”李继岌问道。

  郭小拽略一迟疑:“白姑娘不识魏王,还请魏王原谅。”

  李继岌倒不是想责怪白芷,他只是想知道谁是这里的主人。

  “魏王殿下如没有别的吩咐,末将告辞。”郭小拽向魏王行礼。

  李继岌看看门后的院子,没有人邀请他进去,自然他也不便进去,但他实在太想知道这里的人是谁了。

  “郭将军你这是有何公务吗?”他多此一举地问。

  郭小拽不知如何回答。

  恰在此时,李继岌身后响起刘玉娘的声音:“这里倒是显得特别青幽,看来这出门啊还是得多走走才好。”

  李继岌回头,只见刘玉娘和叶贵人率着一从侍女款款而来。

  “娘亲。姨娘。”李继岌招呼道。

  郭小拽毫不犹豫地跨出小院门,站在李继岌身后,向刘玉娘行礼:“参见夫人。”

  李继岌如果再回头就会撞上郭小拽,自然就得移开两步,这样郭小拽就用身子完全挡住了小院的门。

  刘玉娘点点头:“郭将军。”

  这时,叶贵人从刘玉娘身后现身,郭小拽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刘玉娘,不,是盯着她身后的叶贵人。

  几乎是刹那间,叶贵人也看见了正对面的郭小拽,她的脸变得煞白,身子似乎如遭雷击,有些颤抖。

  郭小拽的耳里嗡嗡回想着李继岌的声音“姨娘——姨娘”,再看叶贵人富贵华丽的穿着打扮,他几乎有些失态地喃喃自语:

  “见过……夫人。”

  叶贵人轻轻地略一侧身子,算是回礼,脸上毫无血色。

  “岌儿在此处看甚?”刘玉娘问道,眼睛瞟向郭小拽身后的小院。

  李继岌漫不经心地回答:“到也无甚好看的,儿臣正要往前面逛去,看看这秋来的桂花,正好陪着娘亲。”

  刘玉娘淡笑:“也好。”

  李继岌挽了娘亲的胳膊,沿着小径走开。

  走在刘玉娘身后的叶贵人拿眼望望郭小拽,正正碰上郭小拽失神的双眼,她略低下头,跟在刘玉娘身后匆匆而去。

  “我看错了吗?”郭小拽喃喃地说。

  回过头来,郭小拽只见白芷躲藏在门背后睁大眼睛望着那些远去的人。

  “这门怎么没关好?”郭小拽问。

  “我不知道。”白芷摇摇头,有些失魂落魄的。

  “许是风吹开的。以后进出要落锁。”郭小拽说。

  “她,好象表小姐。”白芷咬着手指头,从门缝里还在痴痴地望着那一行远去的人。

  郭小拽把门锁重重在落下,心里却想着不相关的事:“夫人,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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