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契丹帝国永康王,有什么事可以冲我来,不要为难我的白芷嬷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兀欲大声说。
“嘿嘿,小子,算你有种,这么丢丢大就想充当英雄好汉是吧?不过你得小声点说话,你要再大声说话,或者喊侍卫,你这白芷嬷嬷的脸上就会被划一刀,然后被划十刀八刀变成了个刺猬脸,你喜欢吗?”
戴着猫头鹰面具的男人拿着匕首轻轻地在白芷脸上划来划去,白芷恐惧地看着男人锋利的匕首,呐呐地说:“我认识你,我记得你。”
“是吗?我有这么帅吗?刚到这契丹帝国就被认出来了?哈哈,告诉我,白芷嬷嬷,我是谁?”戴着猫头鹰面具的男人略有些自嘲地轻笑。
白芷努力地扭开脸,恐惧地说:“很久以前,在幽州,那天晚上我家小姐被人追杀,就是一个戴着猫头鹰面具的人救了我家小姐。我看见了。他跑了,但是我真的看见了。”
猫头鹰面具里的一双眼睛愣了愣,不再调笑,轻轻地对白芷说:“你保证不大喊大叫,我就告诉你你家小姐的情况好不好?”
“真的,你认识我家小姐?——哎呀”白芷忘记自己还被捆着,高兴得一跳,却将被连捆着的凳子拉起,又重重地跌下来。
猫头鹰面具男人扶起白芷:“看看才说了不大叫不高声说话,你怎么又忘记了?”他声音是非常温柔,似乎在对妹妹说话一般。
“我保证不叫,保证不闹,真的!你是不是我家小姐派来找我的?我就知道我家小姐会来找我,小狼,我就说了小姐会来找我们的。”白芷看看猫头鹰面具,扭头对小狼急急地说。
猫头鹰伸出食指竖在嘴边,示意白芷安静。
白芷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但只得吞吞口水咽下去。
“你呢小狼,咱们是男人,咱们来个公平交易行吗?只要你保证不叫人不再大声闹我就告诉你姐姐的事,好不好?”猫头鹰面具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转向兀欲。
兀欲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能叫我小狼,我和你不熟!我是永康王耶律兀欲!”
“那我当你是同意这个男人之间的协议了。”
猫头鹰扭头对阴影里说道:“你们出去守着外面。”
阴影里走出两个也戴着面具的人,一个戴着老虎面具,一个戴着兔子面具。两人对猫头鹰轻轻点头,走出屋门。
兀欲和白芷睁大眼睛,不知自己屋里子里什么时候躲藏着三个人。
猫头鹰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叹口气,摘下面具。
看着那略带嘲笑的眼睛,那每每说话就歪嘴角的调皮,白芷睁大眼睛:“你是卫……骗子?”
小狼自是记不得卫礼。但白芷记得。
晋王李存勖的功勋斥候,化名卫礼,在幽州二百天围城时与白芷见过,幽州解围后保护子薇到老房山,并在老房山守了三天,抱过小狼,保护过她,她当然记得。
奕帆无奈地笑笑:“卫礼,是你家小姐叫我骗子,但是我没骗过你。”
“我记得你。”白芷有点苦恼地说。
“你叫他骗子,你还记得他?”兀欲问。
白芷侧头对兀欲说:“你叫他安克。”
兀欲不信:“安克?是姐姐让我这么叫他的吗?”
白芷点点头。
小狼只得相信:“那好吧,姐姐让我叫你安克,你就是安克。”
奕帆叹口气,“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相信我说的每句话。”说着,他又仰起脸,慢慢撕下脸上一张人皮面具。
白芷目瞪口呆。
眼前这张脸棱角分明,英俊而潇洒,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眼角上扬,顾盼之间曾让多少潞州妙龄少女心生激荡,萌发春情。
现在,数年不见,他的眼里有些许嘲讽更有深深的忧郁,他的身板更挺,肩膀更宽大,健壮高大,举手投足潇洒自如。
“王……王公子?”白芷嚅嚅地吐出几个字,再也说不出话来。
对白芷这个一根筋的丫头来说,她更记得王家二公子王奕帆是她小姐的未婚夫婿。
卫礼,戴上面具后的猫头鹰,撕下人皮面具后的潞州王老爷二公子王奕帆。
“他是谁,你真认得吗?你刚才不是叫他骗子吗?”兀欲见了白芷那惊讶的神情问道。
“你们还是叫我卫礼吧。”奕帆淡淡地说,转过身去将刚才撕下的人皮面具重新戴上,再回过头来时已是白芷熟悉的卫礼。
“怎么可以这样?你倒底是谁?”兀欲叫道。
白芷突然伸出手捂着兀欲的嘴:“小狼,他是小姐派来的人,他是小姐派来的人。我们要相信他,要听他的话!”
兀欲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为什么呀?你刚才明明叫他骗子的。”
“他不是骗子,他是小姐派来找我们的,他肯定是来带我们去见小姐的,对不对?”白芷热切地望着奕帆。
奕帆看着这主仆二人,他知道除了揭开自己的真面目外,没有任何办法来让白芷信任他并配合他的行动。白芷是个傻丫头,只有让她知道他是世上最不会伤害她小姐的人,她才会完全地信任他。
奕帆郑重地点点头:“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你家小姐,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姐姐在哪里,你快说呀。她怎么啦?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我们?”兀欲低吼道。
奕帆缓缓地说:“你姐姐至今昏迷不醒,已经三年多了——”
“她怎么啦?是不是你害了她?”兀欲叫道。
白芷伸手捂住兀欲的嘴,“我不闹,我不叫人。王公子你说。”
奕帆看向兀欲,兀欲只得恨恨地点头,表示自己不再闹腾。
奕帆这才缓缓说道:“当初有人要杀小狼,同时也给白芷和公主都下了毒。公主把唯一可以延续毒发的两颗解药给了你们一人一颗,让你们暂时脱离了危险。可是当时没有时间来调查下毒之人,也不知下毒之人是下的何毒。
为了让小狼回到你父王身边,公主带着你们主仆三人趁忠烈将军夫妇出殡时逃出幽州,到达老房山。哪知我们在老房山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你父王,直到晋王爷派兵赶上我们。
公主请求皇太子带走白芷,自己却留了下来,晋王救回公主,可是公主毒发再也没有醒过来。三年多来,晋王举全国医士之力来救公主,保证公主活着,但公主身中三种剧毒,无论是谁都无法同时解这三种剧毒。
半年前,晋王爷派高大举到西域天竺请回慈云大师,慈云大师能解公主二毒,却无法解公主身中的情花心毒。慈云大师说,只有公主最心爱的人,只有公主最在乎的人才有可能化解公主身中的情花之毒。
公主在世上最心爱最在意的人,除了她的父母家人以外,只有小狼和白芷姑娘了。公主视小狼为亲出,视白芷姑娘为姐妹。所以,在下特来请回小狼和白芷姑娘救公主一命,她已经昏迷三年多了,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奕帆述说完,转过身去,他不愿那主仆二人看到他眼里的泪花。三年来,他守在公主身边,每天看到公主喝进去无数的药水,每天都怀着希望等待、盼望,然而,他总看不到她站起来,总看不到她开口说话。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奕帆回过身来,只见主仆两人紧紧咬着牙痛哭,泪流满面,但两人却一声不吭。
奕帆抬头看着屋顶:“我是真的没有法了。”
兀欲抬起泪眼,命令奕帆:“安克,我命令你解开我的绳子。”
奕帆叹口气走过去给兀欲解开绳子,顺便也给白芷解开绳子。
“把匕首给我。”兀欲又说。
奕帆吃了一惊:“你要干什么?”
兀欲坚定地说:“我们契丹帝国有一种医术,叫以心换心,以血换血。当年我父王便是用了十二名契丹人的心血才将我从死亡之路上换回来。我现在将我的心掏出来,你拿回去给姐姐。”
奕帆大惊:“真有这样的医术吗?!我都没听说过以心换心,以血换血之法!”
兀欲不管不顾地对白芷说:“嬷嬷你去拿水囊来,多拿几个,把我的血接好,和我的心一起送去给姐姐,有我的心和我的血,她肯定会活过来。”
白芷跳起来抱着兀欲:“用我的心和我的血,我的心比你的大,我的血比你的多。我才是能救小姐的人!”
奕帆吓了一跳:“你们这是要剜心割血?”
兀欲说:“是啊,这是我们契丹人最古老的换生之法,我听我父王说过,我姑姑是契丹帝国的神速姑,她就会这种医术。我姑姑以十二名契丹人的心和血换回我的生活之水。”
奕帆赶紧说:“不不不,公主决不会要你死来换她生的,她可以为你生而自己死,你不明白吗?”
兀欲坚决地说:“姐姐可以为我生而自己死,我也可以为姐姐生而自己死。这几年来,白芷嬷嬷给我讲了姐姐的每一件事情,我知道姐姐最心爱的人就是我,最在意的人是我,我一定可以救她的。”
白芷连忙说:“小姐也最在意我,也最心爱我,我也可以换她生的。就用我的心和我的血吧,我的心肯定是最大的,我的血也肯定是最多的。”
奕帆有些感动,这主仆二人,一个才四岁多的小孩,一个是大家心中的智障白痴,但当听说公主需要他们时,他们却毫不犹豫地表示愿意以命奉献换得她的生。
奕帆抓住兀欲和白芷的手,生怕他们一冲动就会剜心割血:
“你们别急,按慈云大师的说法,并不需要你们的心和你们的血,而是要你们的人。公主身中剧毒可以以药救之,但是公主在昏迷前所见的是你们生离死别,她失去了你们就失去了求生意识,一直挣扎在痛苦中。
所以,只要你们人在,只要她知道你们都好好地活着,或许她就会高兴,就不会再陷在情花心毒中,再加之慈云大师有药辅助,她就会好起来。大师说这是中原祝由之术的一种良方,只要让她看到你们活着就好。”
白芷问:“你是说只要小姐看到我们就会好?真的吗?那我们马上走吧,我们去找她,让她好起来。”
兀欲有些怀疑:“真的这样吗?真的不需要剜心割血吗?”
奕帆肯定地点点头。
兀欲拉了白芷就要往屋门口冲:“那我们马上走,嬷嬷,我们和安克一起走。”
门帘突然掀开,伸进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头轻声说道:“有大队人马到来。”
奕帆拿起猫头鹰面具戴上,对兀欲和白芷说:“如果是来找你们的,就打发他们离开,我们再走。”
兀欲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