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涵一直坚守云州城外,几次责令军队前进也不过十数里,明眼人都已经看出他的目的,可是偏偏今日的朝会上皇上却下旨责令太子为征疆元帅,即日启程前往南疆统领南疆战事。
本来就是敌方王爷的小打小闹,可是皇上这样一来却激发了对手的敌意,似乎一场战争已经酝酿开来。
清妍坐在藤椅上听着东魁的汇报轻笑不语。
谢伯涵究竟有意还是无意开战皇上不会不清楚,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下令太子出京,分明是想让局势更加焦灼,可是南疆的战事一起,对于皇上又有什么好处呢?
南疆虽然国力渐强,可也毕竟是小国,国土和财力尚不及东辰的三分之一,吃下他们不仅费时费力,而且南疆巫蛊势力势必会誓死反扑。巫术对百姓军队的伤害究竟会有多大没有人能够知道,夺下南疆之祸比战士之利是多是少还未可知。
皇上此举实在耐人寻味。
秦柳来时清妍还在处理云阁的密折,阳光温和地洒在藤椅上的女子身上,原本清丽娇柔的气质染上了几分和婉,无端让人觉得亲近。
清妍回眸瞥见她微微笑了一下:“怎么没去找方公子?”
“他祖父来了京城,我不方便跟过去。”秦柳说的云轻风淡。
清妍心中叹气,浅笑着把秦柳拉坐到身旁的凳子上,“也没关系,慢慢来嘛,这事情急不得的。”
秦柳对这种事看得很开,“能得他真心相待,我已经很开心了,哪里还能祈求得太多呢?不要担心我,既然他心中有我,那么我到死也不会放开。”
清妍早就知道秦柳对方槐用情至深,可是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好事。
“我听说你要大婚了?”
清妍笑了一下算作承认,“皇上旨意还未下,还有几个月呢。”其实原本安阳乐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去,清妍本来就体质虚寒,秋末冬初最是寒气逼人,所有还是初秋时就把大婚办了,可是大家族办婚事最是冗杂,三书六礼走完最快也要大半年,这样几个月走过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那也是快了,你终于有了归宿,”秦柳握住清妍的手:“我真为你高兴。”
其实清妍最欣慰的是她和安阳乐一路走来虽然不少荆棘,有过挣扎和艰辛,但是从未放弃过彼此,她的爱情不需要多么惊天动地,只他一人,一心,一路,一生,足矣。
“那方槐呢?”清妍看着秦柳:“他有没有说你们的婚事订在什么时候?”
“这种事情总是急不得的。”秦柳对此不甚在意地说:“他也提过,不过毕竟他家里……”
“是他娶亲又不是他家人娶亲,管那么多做什么。”方槐能提出成婚的事就说明他对秦柳是真心相待,那秦柳的终身她也可以放心了。
“清妍,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他祖父自小照料他,这么多年也一直护着,我知道他其实很为难,我不想他因为我伤了同他祖父的感情。”秦柳声音柔和:“他祖父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小姐。”琳琅悄声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清妍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太子妃来了。”
清妍轻轻笑了一下,“赵雅才倒是会做人。”
琳琅讥讽地道:“她就是学聪明了,要是以安阳世子的性子,哪能这么轻易饶过她?“
“是她本来就聪明。”赵雅才之所以会冲动并不是因为她不够聪明,而是一时被嫉妒之心冲昏了头,“太子妃登门,怎么样都要好生接待,去请她进来吧。”
清妍话音刚落绫香就又进了院门:“小姐,十公主来了。”
“今天可真是热闹。”清妍别有深意地道。
秦柳:“你不喜欢她们吗?”
清妍看着秦柳否认:“怎么会,蠢人连让我讨厌的资格都没有。”赵雅才倒是罢了,蓝玉刁钻刻薄,做事又头大无脑,最最重要的是还觊觎她的男人,清妍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秦柳皱起了眉头。
清妍拍拍她的手:正想让秦柳先回院子里休息时话到嘴边又咽下,目光一转:“我带你去见见她们。”
秦柳是要嫁到方家的,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家都会有些烦人的事情,让秦柳见识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秦柳看着清妍点了下头。
十公主殿下一如既往的刁钻任性,清妍这个主人还没到,她一个客人居然坐在了主位上,见了清妍也没什么反应,端着下人奉上的茶水自顾自地品,好像没看见主人来了一样。
相反的是赵雅才却是一脸温顺地走了过来,轻声细语地叫了一声:“洛大小姐。”
其实依照礼数本应是清妍给太子妃行礼的,可是洛家大小姐连皇上都敢不行礼谁敢强迫她来弯腰,赵雅才自是清楚清妍在东辰的地位,能不得罪就还是不得罪的好。“本宫上次多有得罪,此次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来向洛大小姐请罪的。”
清妍伸手示意示意对方坐下,“太子妃客气了,只是一点小误会,怎么劳动的起你亲自登门道歉,清妍当时也着实莽撞,没伤到太子妃就好。”
其实是伤到了的,可是所有人都自动忽略掉这个问题,赵雅才嘴角还是温婉的弧度,“洛大小姐不怪罪就好,雅才……只是被嫉妒之心蒙了眼睛,才对你多番无礼,近来每每思及,都觉得自己蠢笨至极。”
“没有人天生蠢笨,太子妃聪颖灵慧,又何苦自轻自贱呢?”
赵雅才对上清妍清澈的眉眼,目光顿了一下,“我只是觉得,自己行事太欠缺考虑了些。”
清妍看得出赵雅才举手投足间变化了些什么,少了些后宫女子的怨毒,多了些洒脱自然,倒是比之前讨喜了很多。“太子妃不必太在意,上次太子府之事已经过去了,你大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不会再揪着此事不放,更不会伺机报复,太子妃颖悟,应该明白清妍的意思。”
赵雅才起身向清妍行了一礼,“洛大小姐雅量,我也在此向你保证,自此之后我定然安守本分,不会再做有伤护国公府,或者有伤洛大小姐之事。”
清妍站起来回礼,“太子妃不必如此多礼,您是太子妃,请切记,时时记得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万事都会轻松的。”
赵雅才不解地看着清妍的眸子,瞧见对方眸底明显的善意时忽然放下了心,冷眼本可以伺机羞辱她,也可以趁机报复,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刚刚的话也已经算得上的提点了,她深深地点头:“多谢。”
“太子妃还真是单纯良善,可莫要轻信了小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清妍冷眸带过赵雅才,落向还坐在上首的蓝玉身上,忽然一笑,然后吩咐身后的琳琅:“琳琅帮我送太子妃出去。”
赵雅才同情地看了蓝玉一眼,向清妍点头致意后转身迈出了花厅的门。
清妍坐到蓝玉旁边的位置上:“十公主好雅兴,闲来无事要来微微护国公府闲坐。”
“哪里?”蓝玉的语气怪异:“本公主可是来向洛大小姐致歉的。”
清妍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茶水:“是吗?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来道歉,十公主来道歉总该有个缘由吧?”
蓝玉恨恨地看着清妍绝美的容颜,挪开眼神说:“洛大小姐不是应该很清楚吗?本公主上次在宫中言辞多有得罪,希望洛大小姐不要介怀。”
清妍心中冷笑,蓝玉本来也不是这么没脑子的,难不成是被幽禁久了所以脑子生锈了?
“十公主客气,只是既然十公主是来致歉的,不知道十公主是受谁嘱托而来呢?”
“自然是我母妃!”蓝玉恶狠狠的说完之后更气愤地瞪着清妍:“若非是我母妃逼着,你以为我愿意来见你?”
“那依十公主的说法,你来见我便是我的荣幸了?”
“那是自然。“蓝玉满脸傲慢:”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虽说我惹了父皇生气,可我毕竟是父皇的亲生骨肉,总比你这个外人强吧。我就不信父皇会因为你真的惩罚我。”
“难道上次的惩罚还不够吗?”清妍浅笑着:“上次十公主被惩罚的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幽禁对吧?”
蓝玉眼神刻毒地看着清妍,却不敢真的和她大打出手,来时母妃便叮嘱过她,前往不可以惹怒洛清妍,她刚刚虽然说话不怎么客气,可是好歹有没和洛清妍打起来啊。
这已经是对洛清妍的恩赐了,蓝玉高傲地看向身后的侍婢:“红花。”
被称作红花的侍女乖巧地走上前,手里端着一个玉盒。
蓝玉:“这是本公主宫中的玉如意,是当年我及笄时父皇赏赐给我的,现在借花献佛,就赏了你吧。今日之后外面之间恩怨两消,你也不许再打扰我了。”蓝玉傲慢地看了清妍一眼:“听到了没?”
清妍实在觉得蓝玉这个样子呕得她难以忍受,索性连羞辱恶整她的兴趣他没了,冷冷对着空中喊了一声:“东魁!”
“属下在。”
清妍嫌恶地瞥了眼蓝玉,声音更冷了几分:“扔出去。”
蓝玉不敢置信地看向清妍:“洛清妍,你敢!”
清妍:“我有什么不敢的,十公主莫不是忘了,你来护国公府之前澄妃娘娘是怎么跟你说的?”
蓝玉回想起自己来之前母妃说过的话,“洛清妍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可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当时她只是嗤笑,洛清妍再怎么厉害还敢和父皇为敌不成?可是如今对上对方冰寒彻骨又十足嫌恶的眼神,忽然就觉得,母妃的话是可信的。
可惜东魁并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以极快的速度飞速到了她面前,手下一个用力就把理由提着出去了。
秦柳张着嘴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下巴险些掉了下来。
清妍额角酸痛,耳根终于清静下来了,她微蹙的每天放松开来。“聒噪。”
秦柳看着清妍难得稚气模样笑出了声。
清妍赧然。
清妍正待说话余光瞟到了花厅门外站立着的身影,笑容漾开在了嘴角。
秦柳顺着清妍的目光往外看去,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门外,逆着温和的阳光而立,偏又比阳光还耀眼三分。
清妍走到门前拉起安阳乐的手,“不是说南书房和太子他们商量南疆战事吗?”
安阳乐顺势握紧清妍的手,“太子和三皇子因为战和之事吵了起来,皇上给众臣放了一天的假。”
清妍想起两个皇子针尖麦芒的情景忍不住笑,夺嫡都开始了,那内乱还会远吗?
清妍和安阳乐说了两句话才想起厅里的秦柳,有些羞红脸色地拉着安阳乐走到花厅里面,对上秦柳打笑的眸光:“安阳,这就是秦柳。”
安阳乐对着秦柳轻轻颔首,全作是打招呼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秦柳也都有些受宠若惊,对安阳乐施礼:“见过安阳世子。”
清妍拦住秦柳要躬身的动作:“你不要客气,安阳不讲这些的。况且你是我的朋友,又不说他的下属,没的弄得那般拘谨做什么。”
安阳乐握紧清妍的小手,看着秦柳语气淡淡地道:“我方才在路上瞧见了方府的马车,似乎是来找秦姑娘的。”
秦柳的眼睛一亮,对着清妍想告辞又有些不好意思。
清妍了然地推推她的胳膊:“好了好了,快去吧,别让你的方公子等急了。”
秦柳跺了跺脚嗔了清妍一眼便跑着出了门。
清妍看着秦柳的背影感慨万千,当时初见时的拘谨小心,平和恬静,似乎只有的秦柳更鲜活,也更明媚。
原来一份感情真的可以彻头彻尾地改变一个人。
安阳乐见人都走光了才把清妍抱进怀里,唇瓣贴在她的耳垂上:“你什么时候竟当上媒人了?”
清妍威胁地眼神看着安阳乐,“媒人不好吗?”
安阳乐煞有其事地颔首:“好,很好。”说着瞧瞧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安阳王府有一男子安阳乐,急于婚配,洛大小姐可能成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