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回府之后先去常青堂练了一会儿功才回到水云间，之前一直和安阳乐在一起不觉得，现在静下心来才发现她的功力退化了许多，果然是业精于勤荒于嬉。
绫香等在门外：“小姐，今天十公主来过了。”
“十公主？”清妍有一瞬间的晃神，愣了一会才记起十公主就是那个一向看不惯自己的十公主蓝玉。
“她来做什么？”清妍无甚兴趣地问。
“说是来道歉的。之前对大小姐多有不敬，现下幡然悔悟，所以祈求原谅。”绫香的口气里说不出的嘲讽：“这位十公主也真是个妙人了，说是来道歉的，可是进了府门先要下人沏好茶供着，挑三拣四吆五喝六不说，还老觉得自己来护国公府是大小姐的殊荣，非得所有人围着她转才好。唐唐一个公主这般模样也不嫌失了气度。”
“宫里是容不下蠢人的，她的气数不会很长。“清妍队蓝玉的事情实在提不起兴致，转而问起：“府里这段时间的账目拿给我看一下。”想想清妍又提醒道：“晚上的时候香姨记得吩咐厨房准备饭菜，我在府里用膳。”清妍在京城的时候大多都是在安阳王府用膳的，久而久之府里的厨房就空了下来，若是清妍不说恐怕绫香还会忘了这码子事。
不过听见清妍这么说绫香的心就提起来了，还以为清妍是和安阳世子吵架了才留在府里用膳，“小姐，今日……”绫香尽量委婉地问：“安阳世子怎么没来？”
清妍觉得好笑，“他今天朝中有事没工夫管我，香姨想太多了。”
绫香被清妍说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点头退下去了。
清妍看着屋子里空置的香炉，轻轻笑了起来。
管家送来了账簿，外面日头毒辣，清妍正觉得闷热外面便有人送来了冰块散热。清妍挑眉看着丫环们动作：“是谁叫送冰块来的？”
“回小姐，是安阳世子让安管家送来的，一路上小心凉着，一点都没化出来。”
清妍感觉到凉气在房间散开，心里却暖了下来。
静下心来，清妍终于开始审查账册，原本年前她已经看过一遍，还没到年底的时候暂时还不需要在复查账本，只是今天回来的时候路过邵安的几家铺子发现里面都是人影鲜见。她才觉得有必要复核一下账目整理一下邵安的资产了。
邵安是东辰最繁华的地方，流动人口也自然最多，往年夏季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都是大卖的好时候，可是如今却恰恰相反，不查一下她心难安。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看了一遍账本才发现这几个月的盈利已经低得不能再低，成本不能压缩，利润不断减少，如果照这种势头下去，护国公府在京城的大多数产业就该关门了。
清妍合上账本，目光阴沉。
“琳琅。”
琳琅正守在门外，听到了清妍的声音走进来：“小姐，你叫我。”
“去查查京城最近有没有什么外地的商人迁了铺子过来，查清楚他们的来历身份，能多详细就多详细。”
“是。”琳琅见清妍脸色不好也不多问，应了声就退了下去。
清妍想想又让绫香找来了京城几个百年老铺的掌柜，店铺有外人插手抢生意是不错，可是他们的管理本身就有问题，所以才会给对手以挫败的机会。
十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站在台阶下，清妍淡淡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几个人只觉一股冷气飘过。
清妍指着为首的老人：“我记得，你是城南绸缎庄的掌柜。”
老掌柜显然没想到清妍竟然记得他，战战兢兢地站出来，恭敬地行礼：“是，大小姐。”
“烦劳掌柜告诉我，每年绸缎庄的盈利当是多少？”
“回大小姐的话，自从迁都邵安以来，城南绸缎庄每年盈余是一万两左右，前年皇室大肆封赏，城南绸缎庄是为皇商，所以当年盈余有两万四千余两。去年无事，所以盈余少了将近一半。”
“是吗？”清妍眸光粲然：“那夏天呢？”
“夏天的盈利比冬天多些，因为城南绸缎庄夏天独有的云锦蚕丝绸极受夫人小姐们的青睐，所以夏天的盈余大约有五千余两。”
清妍笑容依旧，目光还是淡淡的墨色：“那今年呢？”
掌柜的身子抖了一下，似乎是在极力压制恐慌：“今年……今年是去年的半数左右。”
清妍：“只是这样吗？”
掌柜不敢抬头看着看头顶那个目光浅淡的女子，只是继续战战兢兢地道“是……是。大小姐。”
清妍拿起琳琅手里的账册，漫不经心的翻开：“从今年年初起，城南绸缎庄每个月的盈利已经从春季的两千两以上下降到八百两，”清妍嘴角笑意渐冷，“肖掌柜，你又怎么说？”
“这……”其实肖掌柜本来与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只是店铺盈利一下子跌下来这么多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以来从未出过这样的差错，脸面上说不过去。
他原以为身为当家的大小姐，清妍是不会理会这些细碎账目的，也就多报了数目企图蒙混过关，谁料清妍棋高一招，竟然连每个月的盈余都计算得清清楚楚，这下子可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清妍扔下账本，“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肖掌柜连忙跪倒在地上：“此事实在是与小的无关哪。”
清妍静静地看着他，肖掌柜知道，这是对方在等他解释，于是他回答道：“原本城南的生意是不错的，只是从年初开始，云州方家的产业开始迁进来邵安，云州的产业本不及我们底力深厚，只是那方家的少公子也是位有能耐的，刚来京城一个月就站稳了脚跟，为了招揽生意下了血本，卖的价钱只是我们的一半都不到，一样的东西一样的质量，那些夫人小姐们自然就去了方家的铺子。”
又是方槐。清妍只觉得奇怪，陆珊说她已经心系了方槐，可是父皇这时候出现在了京城，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清妍抽出时间亲自取铺子视察了一番，能改的地方改，改不了的地方就必须关张，不是哪家铺子一定要存在不可，不过整改铺子非一日之功，能不关闭的铺子也不能轻易叫停，否则一家店铺没了生意被迫关停，说不定又有成百上千的人没了饭碗全家挨饿，那也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这些首饰的样式太老了，这样的东西卖到市面上的确没有竞争力。”清妍放下一支珠花笃定说道。
铺子的掌柜诚惶诚恐，“这簪子和首饰的样式都是师傅们定的，我们这……”
清妍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我会派人送新的样式图纸过来，交待手下人赶工定制，还有……”清妍扫了一圈铺子里的伙计，压低声音说道：“切记，不能有内鬼存在。”
掌柜谨慎地记下，清妍离开后他又重新排查了一次铺子里的下人，当真找出了一个别的铺子派来的奸细。
清妍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一家铺子的兴盛衰败除了与他们售出的东西有关外，店铺的经营方式和铺子伙计忠心与否都有很大的关系，这家首饰铺这半年来江河日下，铺子掌柜都是祖母生前的心腹，既然他们没有问题，那就很有可能是有其他内鬼作祟。
出了首饰铺时正赶上中午，清妍拿手遮了遮火辣辣的太阳，回头对琳琅说：“我们先找个地方用午膳吧，然后再回府。”轻易的嘴有些刁，府里的三餐换来换去也就那几样，她早就吃腻了，安阳乐了解她的脾性，特意从八仙楼请来了大厨常驻在安阳王府，偶尔给她换换口味。
想到八仙楼轻易才记起自己两三天没去安阳王府了，这两天她和安阳乐都有些忙，一两个月没回京都，一回来就是大把大把的事情等着处理，安阳乐又在腾时间去筹备大婚，这段时间忙的几乎脚不沾地。
“八仙楼还有多远？”
“小姐，那不就在前面吗？”
清妍顺着琳琅的手指头方向看去，八仙楼的确就在前面，“那我们去八仙楼吃吧。”
琳琅皱着眉头不假思索地问她：“小姐，安阳世子明明请了厨子就在安阳王府等着给您做饭，您下午也没什么事，怎么不去安阳王府用膳呢？”
清妍回眸看了琳琅一眼：“即便是满桌山珍海味，没了和我一起用膳的人去了又有什么用？”好吧，清妍承认她想安阳乐了。
虽然说是要大婚，可是东辰大婚的礼仪冗杂麻烦的很，当时太子大婚礼部筹备了将近半年才最后定下，她和安阳乐的身份也不低，准备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尤其是清妍觉得安阳乐的父母已经离世，皇上那边却还不知道这边的消息，大婚时闹大了才有的尴尬。
安阳乐虽然不惧旁人知道安阳王和王妃已死的消息，可是到底是怕这个时候传出去对清妍又什么不好的影响，也苦心筹划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