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太傅这话可不能乱说。”韩臣一副慌乱状,还拉着赵太傅往远处走了几步。
“有什么不能说的?”赵太傅理直气壮:“洛清妍谋杀太子妃,其罪当诛。”
韩臣在心里嘀咕,洛大小姐那哪是谋杀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子直接把玉箫刀捅在太子妃的脖子上再怎么说也是个刺杀。“太傅,奴才说句不当说的话,您今天来啊,不管洛大小姐是否有罪,都肯定是没有用的。”
赵太傅不解了,“这是为何?”
韩臣凑近了赵太傅:“太傅大人,您知道三天前是什么日子吗?”
赵太傅凝眉深思,想了一下才顿悟般点头:“护国公洛云的忌日。”
“是啊,别人不知道,您可是两朝元老,您不记得洛国公是怎么离世的了?”
怎么不记得?赵太傅心里苦笑,这件事其实多多少少和他还是有些关系的,当年北境一战,洛云其实不是最佳的人选,因为当时坐拥兵马最多的是现在的镇国公欧阳宇,只是皇上当年多番提防,北境一战又凶多吉少,所以才会被派到了战场上去。
当时的廷议上,自己可是支持护国公洛云出战的。
洛家两门忠烈,护国公洛云的父亲老护国公也是死在战场上,北境的数十万兵马折损不多,都是护国公一家的功劳。
“皇上这阵子心里也不舒坦,总说自己当年不顾兄弟之情将护国公派到了那么远的北境去,就连那么小的洛大小姐都被连累年少而孤,正想着法子补偿呢。您现在去禀告皇上,皇上非但不会惩罚,反而还可能会怪罪太傅大人不讲情面。太子妃正得太子宠爱,您又如此身居高位,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赵太傅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气早消了大半,被韩臣这么又褒又劝了半天,哪里还有心思去告状,早把心思咽回肚子里了,左右也没出人命自己的女儿也的确是挑衅在先,还是回去好好让夫人管教管教女儿吧,那洛清妍是什么人?自己的女儿居然也敢去挑衅,南疆常平王当时想要她演奏都是铩羽而归,不过一个朝臣的女儿,也敢去得罪,看来是不要命了。
赵太傅这边解决好了,韩臣又跑回了大殿,皇上正坐在内殿看书,他走过去:“皇上,这光有些暗了,奴才去给您换一支。”
皇上点点头,揉了揉发酸的眉心:“赵太傅走了?”
“是。奴才劝了两句,赵太傅也想开了,现在约莫回去算计着怎么教导太子妃呢。”
皇上满意地颔首:“洛家丫头这性子也是该改改了,说动手就动手,满朝文武都瞧着,恐怕明天还有得闹呢。”
“皇上心疼洛大小姐,自然多加体恤了些,何况这次太子妃也实在是少了气度。”
皇上扔下手里的折子,“当时皇后便说赵雅才只谙通诗书少了头脑,现下倒是应验了。只是洛家丫头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何况她身后又有云阁和安阳世子。”说着便苦笑“还有欧阳老将军。”
韩臣也知道皇上的为难,一时也不知说点什么了。
皇上扫了眼堆成小山的奏折:“盛都皇宫修缮的怎么样了?”
“说是有几个宫宇出了些小纰漏,还得有些日子才能修缮好。”
“那长明宫呢?”
“皇上放心,长明宫是最先修缮的……只是李娘娘好像不愿意住会皇宫里。”
皇上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是朕没有处理好,她恨朕也是应该的。只是如今谢伯涵已经回了南疆,又给朕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难道还不能放下?”
韩臣把新换的灯芯放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瞥了眼他:“想说什么就说吧。”
“奴才只是不明白,皇上当年既然留下了太子,又如何不能留下常平王呢?”
“这哪里是朕。”皇上这么多年的苦水,现在还是想一吐为快:“当年知道了太子和谢伯涵的存在,亲自来盛都想要劫走太子和谢伯涵,朕是防备了他的,可是哪想到母后也来帮他,最后只留下了延卓一个,孙常没看好谢伯涵,最后不知怎么走散了……哎,明明朕是无心,可是谢伯涵也好,心儿也罢,全都以为是朕的错。”
“那……这,李娘娘知道吗?”
“孙常回去之后久病不愈,没多久就去世了,朕百口莫辩,她又如何会信?”话语间带着淡淡的自嘲。
“朕一直在想,是不是朕真的不适合做皇帝。宁寄渠前些日子淤塞,冯书望好像料定朕不会拨款,竟然都不等批示直接自己动手找百姓施工。还有前些日子京城的瘟疫,云州青州,星城……可是父皇当年的江山明明不是这般模样。”
“皇上,那不过是天灾,哪里能怪得到您那里去。”韩臣其实也清楚皇上根本不适合治国,他出身民间,清楚先帝当政时即使有天灾人祸也一样是百姓安乐的,起码保证得了温饱,可是自从迁都邵安以来东辰的境况每况愈下,御书房堆的奏折也越来越多,朝臣们处理不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他不是臣子,可是好歹读过些书,知道什么样的君主是最适合天下的,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偏偏多情,根本就不能治理好国家。
皇上摇了摇头,拿起刚才放下的奏折,发现棘手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赵雅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先招来府医为自己包扎了脖子,才满身疲累的回了房间。
回想起今天的一幕幕,简直恍若梦中,自己真是傻,是被妒忌冲昏头脑才会去找洛清妍的麻烦,且不说她的实力不够,更何况即便自己赢了她又能如何呢,安阳世子不喜欢她,太子也不喜欢她。
“太子妃,廖小姐来访。”
赵雅才细心去听,发现连侍女的口气都不似从前恭敬了。也是,自己惹怒了太子,恐怕还有得熬呢。
“请她进来吧。”
廖蒹葭以前同自己的关系不错,不过这还是她在自己成婚后第一次来。
廖蒹葭进门后就先扫了眼赵雅才脖子,发现没多大事才松了口气,“就知道清妍下手知道深浅的,还好这次伤的只是脖子。”
赵雅才本来以为廖蒹葭的关心很感动,听了这话也不禁恼了,“这是什么话,洛清妍伤我还有功了不成?”
廖蒹葭连忙宽慰她:“好了好了,你现在养伤要紧,不要再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了。”
赵雅才本来也只是说说,听了这话也不再气恼:“你不是在帮左相夫人管家?怎么有空来看我?”
“我这不是听说你受伤了嘛,那天我随母亲去看太后,竟然错过了那么大的事情。”
赵雅才撇撇嘴:“是丢人才是。”
“你也知道丢人啊。”廖蒹葭瞥了眼她,“我早说了清妍不是你该惹的,如今长教训了没?”
赵雅才早长教训了,只是拉不下面子承认。
“清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一向大度宽和,从不会主动与人为难的。你这次是挑了她的逆鳞,清妍是个骄傲的人,你这般欲下她的脸面她怎么能不生气?”
“生气?”赵雅才不觉得,洛清妍拿玉箫抵着自己脖子时开始满脸的笑意,如花的笑靥简直与明月正辉了。
“是啊。”廖蒹葭看着赵雅才:“安阳世子的事情你不是都放下了嘛,怎么还找清妍的麻烦啊。”
“不是安阳世子。”廖蒹葭把自己发现的太子喜欢洛清妍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子都被勾了去,我如何能容她?”
“太子喜欢清妍,这与清妍又有什么关系?”廖蒹葭对这种事看得很开:“三皇子还喜欢清妍呢,可是清妍却对他避如蛇蝎。”
“那怎么能一样?”
“那怎么不一样?”廖蒹葭打断她:“你看到清妍勾引太子了?”
赵雅才泄气地摇头:“否则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还在嘴硬。”廖蒹葭无奈摇头:“你自己想。以清妍的样貌才华,需要去底下身段勾引一个有妇之夫吗?”说着带笑的眼眸扫视赵雅才:“就为了气你?”
赵雅才也觉得自己太滑稽了些,关心则乱,大抵是心里有了太子的缘故吧,所以才对太子心仪的洛清妍百般挑剔,可是细细想来,洛清妍的确不曾主动接触过太子。
见赵雅才不说话,廖蒹葭才微微放了些心:“你不要想太多,太子不喜欢你只是现在,只要你好好管好府里的事情,好好伺候他,难道他还会晾着你一辈子不成吗?”
赵雅才深觉有理,谨慎地记下了。
“父亲说今天赵太傅想去宫里向皇上告状,可是皇上连见都未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是一国之君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恐怕是不想处置洛清妍把。“我晓得了,他日会向洛大小姐登门赔罪。”
“你有数就好,我知道你一向聪慧,只是被感情一时蒙蔽了双眼而已。”帮她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