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安阳乐都不是轻易认输的人,门走不了了就就直接爬墙,结果被老国公逮了个正着,老国公的脾气暴躁得很,一气之下将我们两个送到了了太后那里。安阳乐那个性子,太后一向不愿意惹的,可怜的就成了我,被罚到佛堂里抄佛经,安阳乐反倒没事人一样地出了宫。”
周延轻又道:“后来我才知道,安阳乐出宫之后就又去了护国公府,不知道和老国公说了什么,那老头居然放他去了清妍的闺阁。”
怀仁完全想的到当时的场景,自家主子的这个性子,怎么可能是蔫坏蔫坏的安阳世子的对手?
“我抄完了佛经之后又去了护国公府老国公却不肯放我进去,我就问他,凭什么安阳乐能去我就不能,老国公告诉我说,安阳乐那小子答应了要请我喝五十年窖藏的好酒,你也能吗?我一听就急了,气呼呼地回宫去找父皇要酒,父皇听了我的话气的恨不得扒了我的皮,幸好当时有李后劝着,才勉强制住了父皇的脾气,但是好酒却是没有了。”
周延轻:“因为此事,父皇才给我安排了一大堆侍候的人在我身边看着我,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是知道了。”
怀仁自然是知道的,因为当年皇上安排给三皇子侍奉的暗卫里他就是其中的一个。还是小孩子的三皇子整天追着护国公府的大小姐跑的事情当时在盛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他虽然不在近身伺候,但是多多少少也是听说过的。“属下记得,当时您还在老护国公的寿宴上和安阳世子大打了一架,事后被皇上罚了紧闭,还送您到暗卫营里待了三个多月。”
“是啊,也是那次事情之后,父皇才开始支持我和清妍交好。”帝王之心向来深不可测,当时皇上让他相交清妍的初心到底如何,周延轻也是长大之后才有所省觉,可惜那时他早已弥足深陷。无力脱身了。“后来清妍蛊毒发作,被安阳乐强行送去了天云山,那件事以后我就很少见到清妍了。”
周延轻说着晃了晃脑袋,看向怀仁说:“你还是去找贺礼吧……”周延轻眸光微闪,想了想道:“就把我书柜下面那层的那些画拿去给她,也算是不枉费我这些年来的心思。”
怀仁眉心一跳,那些画可是主子十多年来的心血,平时下人们不小心碰到了他都要斥责,现在居然要拿来当贺礼送去给人家?
周延轻看得出怀仁的想法,心里叹息着,嘴上却挂着笑:“我能给她的东西,大约也就是我这辈子的情了。”
怀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书柜的方向,轻手轻脚地打开里面的画卷,足足装满了满满的一排柜子。他小心翼翼地一幅一幅地拿出来,忽然听到身后的周延轻对他喊道:“先拿过来给我看一眼吧。”
怀仁依言把画又一幅一幅地搬到周延轻的书桌上去。
周延轻打开最先放上来的一幅,那是他上次在百花亭看见她时的情景,数九寒天,她清冷又孤独地站在那里,虽然身形落寞,却美的让天地都随她失了颜色。
周延轻猛地移开了目光,心里不受控制地抽痛。
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子,终于还是要属于别人了吗?
大婚的前一夜欧阳外婆从大将军府赶了过来,清妍让绫香收拾了床榻,然后拉着外婆的手坐了下来:“外婆,外公那么粘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老人家那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你外公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你明天就要出嫁了,他还敢拦着我不成?”
“好嘛,”清妍抱住欧阳外婆:“外婆,当时你和外公是怎么成婚的啊?外公那么糙的武将,您也受得了他?”
“你这丫头!”欧阳外婆笑骂了一声,想了想才继续道:“我和你外公是小时候家里定下的亲事,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不怎么乐意,想着以欧阳家家主……哦,就是你外公的父亲,他的脾气是盛都城出了名的暴躁,虎父无犬子,你的外公想来也差不了,我将来说是嫁过去,岂不是要受一辈子的气?那时正逢你祖母和张家的婚事闹崩,一样都是家里自小定下的亲事,我心里就更担心了,对这门婚事自然不大满意。”
清妍笑嘻嘻地反问:“您不会是找上门去要和外公退婚吧?”
“怎么可能?”欧阳外婆看了清妍一眼,也笑了笑:“当时讲究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外婆我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欧阳外婆道:“当时我只是想知道你外公的秉性到底如何,所以就寻了个由头出门,跑到大将军府门前探路。”
清妍静静的看着欧阳外婆,乖乖地等待下文。
“哪成想才到将军府门口就正撞上了你外公,那老头子,那时候还真是风流俊逸的美少年呢。”欧阳外婆说着忍不住乐出声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就是欧阳家的少爷,他也不知道我就是他自小定下的未婚妻,他走过来问我到那里做什么,我哪里好意思说?他问我不答,三言两语不和就吵了起来,呵呵,那老头子当时没吵过我,后来我听见门口的守将喊了他一声大公子,当时……当时我就在想,要是真嫁给这么个人,我这辈子岂不是得憋屈死?”
“外婆,你们那是不打不相识。”
“是啊,不打不相识。”
清妍从欧阳外婆怀里起身,走到圆桌边为她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外婆,您喝口水再讲。”
欧阳外婆依言接过水来咕嘟嘟喝了几口,然后放下杯子继续道:“快速你外公那老头子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上府来朝我登门道歉。“
清妍抿着嘴笑:‘外公那是看上您了。“
“臭丫头,没大没小的!”
祖孙俩正说着话绫香桥敲着门进来,“小姐,表少爷和二表少爷来了。”
“哦?”清妍笑起来,看向欧阳外婆:“大表兄不是说有事回不来的吗?”
“那孩子是面冷心热,再抽不出时间不也得回来看着你出嫁吗?’
‘快请进来。“
绫香含笑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欧阳钊和欧阳季二人一先一后走了进来,欧阳季看见坐在床边的祖孙俩笑嘻嘻地跑上前拉住清妍的手:“妹妹啊,你明天就要出嫁了现在是不是很紧张啊?”
欧阳外婆绷着脸斜睨了他一眼:“等你娶媳妇的时候就知道清妍现在紧不紧张了。”
欧阳季凑到两人中间挤了挤,“我那不是没人乐意嫁嘛,要是有正经的大家小姐愿意嫁给我我立马就成亲。”
“你个混不吝的!”欧阳外婆一巴掌派过去,欧阳季夸张地怪叫了两声又笑嘻嘻地钻进了欧阳外婆的怀里。“祖母,我可是您亲孙子。”
清妍看着二人说笑挪开目光看向欧阳钊,大抵是这一年来经过历练的缘故,他的气质更加硬朗稳重,气魄自有安然平和之色。
清妍对着他和顺地浅笑:“大表兄。”
欧阳钊点点头:“恭喜你。”
清妍对上他视线里若有似无的柔和,含笑应和了一声然后看向欧阳季:“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两兄弟,性格竟然如此迥然,二表哥,你该检讨一下自己了。”
欧阳季拧了拧眉头,对着欧阳钊不满道:“你一回来清妍都不待见我了大哥。”
清妍满不在意地补刀:“大表兄在的时候我也不待见你。”
上次在大将军府的那一架吵得欧阳季大发牢骚,但是清妍很明白,欧阳季的心结并不在她,只是长久以来挤压的心事借机发泄出来罢了,现在欧阳季眉目和缓气质悠然,清妍看着他的样子竟然莫名想起来了大彻大悟的老僧,外表放荡风流,实则心有沟壑。
欧阳季果然还是那副不羁的样子,狠狠瞪了清妍一眼,伸出两只手掐住清妍最近长了不少肉的小脸,“死清妍,你又不乖了啊。”
欧阳外婆连忙打开欧阳季的手,:“瞎说什么呢,什么死死死的,阿弥陀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阿弥陀佛。”
看着欧阳外婆老神在在的样子,清妍和欧阳季无奈地对视一眼,欧阳钊嘴角也溢出了点点笑意。
清妍扶着欧阳钊坐到圆桌边,亲手给他倒了杯茶:“大表兄,青州这几月可还安稳?”
欧阳钊接过茶水点点头:“还好,只是近来南疆不稳,青州也难免受到殃及。”
清妍沉声道:“南疆与东辰一战势不可免,西晁也是如此。”
欧阳钊眉心一跳:“西晁也要起兵?“
清妍坐下来,和欧阳钊的视线相交,迟疑地摇了摇头:“也未必一定……”其实十有八九是免不了的,只是欧阳季和外婆在这里,清妍不好多说什么让他们担心。
欧阳季乐呵呵地跑过来:“妹子啊,你也给你二表哥倒杯茶呗?”
清妍看了他一眼,无奈地也给他倒了一杯。
欧阳季连忙结果,像是品尝美酒似的喝了一口,喝完咂了咂嘴:“哎,妹妹给的茶水果然是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