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看了一眼欧阳季的模样，淡定地无视之。
这时候又有人敲门，清妍对外面喊了一声，绫香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太子府有人来了。”
清妍看向绫香，“是谁？”
“太子的侍卫怀仁。”
清妍点点头，欧阳外婆在一边冲她开口：“你快去看看吧。”
“嗯。”清妍莫名地想到了周延轻那天消瘦的身形，眸光不觉一动。
抬起步子朝门外走去，绫香带头走在前面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姐，怀仁带了几个大箱子过来，好像是来送贺礼的。”
周延轻送来的贺礼……
清妍眉心跳了跳，加快步子朝正厅走去。
怀仁已经等了一会儿，见清妍走来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盏迎上来：“洛大小姐。”
清妍淡淡颔首。“是你们太子让你来的？”
“是。”怀仁说着伸出手指了指他身后的几个大箱子：“这是主子给洛大小姐的贺礼。”
清妍眸光落向大箱子，抬步走了过去，亲自打开其中一个，拿出里面的画卷打开看了看，白衣胜雪的女子孤身一人站在竹林当中，剑法如飞，美人如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还可以这样美。
清妍有些愣然，她日日在常青堂后院的竹林里练剑，但却从来都不知道周延轻何时来过那里。
忽然就不想再看其他的画了，清妍合上箱子，转眸看向怀仁，静默地望着他。
怀仁被清妍平静地目光看得一怔。
良久之后清妍才轻轻勾了勾嘴唇：“去告诉你们太子，他的贺礼我收下了。”
怀仁应了一声，看着清妍忽然想说些什么，可是对上那双明澈灵悟的双眼，忽然就没了话。
绫香送走了怀仁，清妍坐在最开始打开的那个大箱子上面坐了许久无言，直到安阳乐走进门。
“在想什么？”
清妍抬头看向被夜色包裹的安阳乐，他一身白衣，和在竹林里的她别无二致。“我是在想，如果当初我真的遵从了最开始的感觉，是不是现在要嫁的人就是周延轻了？”
没有清妍想象中的不满，安阳乐只说淡淡地笑：“怎么会这么想？”
“周延轻，他……”清妍想想觉得自己说些什么都对那个人很不公平。
洛清妍，她是天底下最没有资格对周延轻妄加评论的人。
安阳乐把清妍从大箱子上抱下来，大手轻抚过她的秀发：“为君者，最不适合有儿女私情，他娶了你也未必是好事。”
清妍抬眼注视他：“那你呢？你不也是一样？”
“我不一样的月儿，”安阳乐低头看着她：“我现在为君不过是权宜之策，我太过重情，所以不适合做君主。”
清妍浅浅地笑了笑：“当年我出生时紫霞漫天，仁善大师说，我是凤星临世。后来在皇宫里见到了周延轻，我看他那个傻愣愣的样子当时就想，或许这个人就是我将来要嫁的人了，我会和他一起长大，帮他宫斗权谋，看着他君临天下。”说着她许久先笑了起来：“可是后来我看到我祖母和祖父，母亲和父亲，他们一辈子至死都很幸福，我就在想，凭什么我洛清妍就要听出上天的差遣，凭什么我就要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凭什么我就不能拥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呢？”
安阳乐定定地望着她。。
“后来我们一起去看李后，皇上道李后宫里百般呵护，你却一直冷眼旁观。我后来我忍不住问你，你说，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子，又怎么会让她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安阳乐记得这件事，他向来敏感，自然察觉到清妍是这件事之后才开始对他改变态度的。
“当时我想，如果未来真的要嫁一个人，那何不嫁给一个会一世疼惜我爱护我，给我独一无二的爱的男子？”
安阳乐敛下眉，还是没有说话。
“周延轻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有我很大一部分责任，若非如此，同意一定会是一个冷静睿智的君王，我站在远处，也还是可以看做他君临天下。看做他成为古往君来最出众的帝王。”
安阳乐搂紧了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口气里说不出的酸味：“还真是嫉妒他。”
清妍仰起头吻一口他的下巴，忽然漾起了笑容：“周延轻有什么好嫉妒的，我看他该嫉妒你才对。”清妍挺直了身板，傲然地看着他：“毕竟这么优秀的夫人可不是谁都能娶到的。”
安阳乐失语，久久才无奈地扶额，看着清妍很久才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自恋的？”
“嗯？”清妍轻飘飘地一声。
安阳乐：“是自信。”
清妍笑眯眯地点头，夸赞地拍了拍安阳乐的脑袋：“嗯。”
安阳乐又把清妍搂进怀里，下巴摩擦着清妍的额头：“月儿，你紧不紧张？”
清妍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嗯……还好吧？”
安阳乐闻言勾了勾唇角，“嗯，那我也还好。”
清妍看着他的样子哼哼出生。
“安阳？”
“嗯？”
“其实，你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打算的，是不是？”
安阳乐知道清妍问的是什么，他原本想的是，可以引起诸国混战，他坐收渔利，但是后来他渐渐发现，清妍对于百姓生死的在意超乎了他的想象，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或许最后即使他们在一起清妍也还是不会心安。
若有似无地低头瞅了她一眼，安阳乐点头。“是。”
“那你原来的打算，”清妍问道：“你原来的打算是怎么样的？”
安阳乐略微沉吟，道：“是你最不想看到的。”
“那就是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吗？为了我打乱了你的一切计划？”
安阳乐摇摇头，“也不全是。”
“那是因为什么？”
“当时在南函，”安阳乐回忆起了当时羊村里的场景，那么多的妇孺，不管是嫁过人的还是云英未嫁的，更或者是才五六岁七八岁的稚童，她们虽然处在那样的环境中，虽然她们面临的是无穷无尽的歧视和困苦，但是她们依然对生活充满了希望，那样希冀的目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就是怀里的小女人。
她从小就染上蛊毒，五六岁的孩子，就那样死撑了下来，她有时候还会安慰身边的人，告诉她们她一点都不疼。
她喜欢松竹，因为它们四季常青，因为它们不畏寒风暴雪，因为即使生存得再艰难，她也从不放弃希望。
他爱的，不就是这样顽强得叫人心疼的洛清妍吗？
“生命，真的是很神圣的力量，我们没有权利去摧毁他们，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去伤害和破坏他们的生活。”
清妍听完安阳乐的话，轻轻地翘起了嘴角，想了想忍不住在安阳乐的下巴上又吻了一下。
安阳乐含笑看着她：“怎么？被我的美色诱惑到了？”
清妍瘪瘪嘴，“我是觉得我的安阳又可爱了不少。”
安阳乐颔首，微笑着说：“是洛小姐教得好。”
清妍抿嘴笑。
和安阳乐腻乎了一会儿清妍才回到房间，欧阳钊和欧阳季已经离开了，欧阳外婆还在灯下坐着。
清妍走过去抱住欧阳外婆：“外婆，您在想什么？”
欧阳外婆笑了笑，目光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回忆当中：“我在想你母亲。”
清妍忆起那个绝代芳华的女子，不由想念起自己的娘亲来：“我记得娘亲走的时候我才七岁。”
“是啊。”欧阳外婆比了比个子，“你也就那么高，那么大点的小孩子。我劝你你不听，只一个劲地在那儿哭，谁劝也不行。我当时就在想啊，你娘亲和你爹爹走了，最可怜的还是你这个孩子。”
清妍抱紧了欧阳外婆：“外婆，我不可怜的。我有你，有外公，有安阳，还有表兄们，还有很多疼爱我的人，我有你们已经很知足了。”
欧阳外婆笑笑，不再谈起这个话题，握住清妍的手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去做什么去了？”
清妍眸光闪了闪，欧阳外婆这些老一辈的人很迷信，是不喜欢年轻人在大婚之前见面的，尤其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
欧阳外婆看着她的样子顿时了然，“是又去见你的安阳世子去了？”
清妍自知瞒不过，点头。
欧阳外婆并没有怪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拍拍清妍的手背：“那么这个样子啊，倒是和你爹娘像的很。”
清妍见欧阳外婆主动谈到其他的话题松了口气，顺着她的话问：“爹爹很娘亲也在大婚之前见过面吗？”
“是啊。”欧阳外婆的语气颇为好笑，透过她的样子，清妍好像看到了当时的爹爹和娘亲，当时的欢声笑语。心情竟然轻适了许多。”
“你爹爹的那个性子啊，一日见不到你娘亲就憋得慌，成亲前三日不许见面，他前两日却都偷偷跑了来，我和你外公只当是年轻人沉不住气没多说什么，可是他们成亲前的最后一天了，你爹居然又来了……把你外公起了个够呛，拿着鸡毛掸子给他直接扫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