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沈之玉还是上到近前:“安阳世子,是我杀了你暗卫,我向你赔罪,但是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干南函国和我太子皇兄的事情。”说着竟然躬下身子要跪倒到地上。
安阳乐轻轻挥袖,沈之玉原本要落到地上的膝盖被一股气流阻挡又直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十三皇子天皇贵戚,还是不要辱没了沈氏皇族的名望了吧。”
沈之玉诧异地看向安阳乐,原以为这位安阳世子和太子皇兄不合,所以会可以折辱于他,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借机挖苦,反而还让他起身。
安阳乐忽然又说:“还有一个暗卫。”
沈之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回答道:“我和那两个暗卫缠斗时正好撞见了你们的太子殿下,他还以为我遇险了,所以把另一个暗卫引到别处去了,我也不知道另一个现在在哪里。”
清妍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周延轻的事,顿时皱起了眉头。
安阳乐笑着帮她把眉心纠起的小小川字抚平,方才开口:“这件事我知道了。”说着看向沈之城:“我与月儿大婚,南函太子务必赏光。”
沈之城目光带过清妍被抚平的眉心,转眼还是一副谦和清润的模样,微微颔首:“自然。”
清妍对上沈之城看过来的目光一笑,“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之城对她温柔地笑,“好。”
沈之玉对着安阳乐走出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转眸看向沈之城。
沈之城面色冷冽,看也不看他耀眼:“立刻收拾东西给我回国,在这里就知道给我添乱!。”
随着安阳乐出了驿馆的门,清妍转头看他:“那这其中还有周延轻的事情了。”
安阳乐沉吟间眸光落向清妍:“他必定知道派来驿馆的暗卫是我的,所以才会插手此事。现在八成那个暗卫已经死了。”
清妍也明白,南函来使和周延轻到底不同,她和大师兄之间还是有情分在的,所以才可以毫不避讳地找上门来要说法,但是周延轻……清妍叹了口气,就算找了又如何,那个暗卫是死是活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周延轻要的只是借机和安阳王府叫板罢了。
想到这里不由看向身边的男人,他虽然看着冷漠但实则最是护短,以他的个性一定会还周延轻双倍的颜色才肯罢休。
从驿馆出来之后两个人也无心做马车了,相携着徒步向回走,苏南赶着马车远远地跟在后面。
因为已经到午膳时分,两人便去了就近的顺风楼用午膳。到了顺风楼门前才发觉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听来吃饭的人们谈论才知道这里又来了两个新厨子,做出的酱牛肉尤其美味,所以引得客人络绎不绝。
安阳世子少到酒楼茶馆,是以他一来满酒楼的人便静了下来,清妍被他拉着无视掉周围或敬仰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直接上了三楼。
到了雅间门前时清妍瞥见门口摆出来的大梅花插瓶:“怎么想起在门前摆梅花了?”
小二一边毕恭毕敬地把门打开,一边不忘回答:“是小店的老板说,这门前空无一物的看起来太单调,正好此时梅花开的娇俏,小的们便找了几株梅花插到瓶子里,主子们瞧着也鲜亮。”
清妍看了一眼唇齿流利的小二,点点头便随安阳乐进了雅间。
安阳乐用膳一向都是顺着清妍的口味,所以点菜的自然也是她,“听说你们这里新来了两个厨子?”
小二连连应是:“是掌柜的从蜀州花大价钱请来的,这几天来的客人都点他们的菜,后厨的厨子们都忙的脚不离地了。”
清妍笑笑,也点了份酱牛肉试试口感。
点完了菜之后闲着无事就坐在窗前向外望,因为是冬天的关系,虽然酒楼中用饭的人很多,但是行人却很少,偶尔一两个无所事事地停下来光顾路边的商贩,看起来倒有点凄凉之感。
“瞧什么呢?”安阳乐最受不得的酒水小丫头不理会他,见清妍目光停留在外面也抻过脖子来看。
他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自己脸颊上,清妍再厚的脸皮也不自觉红了脸,推了他一把正欲收回目光,却在瞥见一道身影后又顿住身形。
“怎么了?”安阳乐顺着她的眼神往外看:“这不是住在将军府里的那个女人吗?”
清妍点点头,还是看着已经走近顺风楼的脸色,眸中多了几分沉思。
据暗卫来报,陆珊在大将军府里的生活很安静,甚至连府门都极少出,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安阳乐也知道清妍的心思,转眸喊了一声门外的苏南去看着陆珊,回身便拽过清妍坐回桌旁。
清妍才坐稳门前便有敲门声传来,小二得命进来后把饭菜放好便退了出去。
清妍夹起酱牛肉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却在咀嚼间眼睛一亮,惊喜地看向安阳乐:“还真好吃。”
安阳乐见她喜欢也高兴,这丫头一向挑食,能让她看上眼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或许他可以考虑把这里做酱牛肉的厨子也请回府里去。
这时候又有敲门声传来,安阳乐知道是苏南查到结果了便吩咐他进来。
“世子,大小姐,属下一路尾随陆珊进了顺风楼的后院,顺风楼的掌柜亲自把她送到了一个房间里,然后才离开。”
清妍闻言看向安阳乐:“顺风楼是谁的产业?”
安阳乐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即使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不例外,立刻就回答她:“二皇子周延年。”
清妍略微惊讶,心思飘转了半天才稍稍想明白了一些来龙去脉。
脑海中转过陆珊说过的那些话:一样的胸有沟壑,一样的绝顶聪明,一样的毫不留情。她还说,方槐和那个人一样低调从容。
周延年在外深有花名,但是看起来却绝不是真的花心风流胸无点墨之人,陆珊喜欢的人是他吗?
周延年不受皇上管制,时常四处游玩,若说是他救了当年满脸疤痕丑陋不堪的陆珊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之后呢?
他是早早就发现了陆珊的价值才帮后者医好容颜还是真的心存善念?
可是不管怎样,周延年的目的都一定是方家和陆家的产业。
想明白了这些关窍,清妍看向身边的安阳乐:“原来皇室里各各都不是省油的灯。”
安阳乐帮她夹了一筷子酱牛肉:“周延年一直都不是易与之人。”
清妍点点头,忽然又想起无辜受牵连的秦柳,心中无名之火上扬,周延年为了方家的大笔财富如此不择手段,想必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如今周延轻的太子之位已经稳固,周延年拉拢势力,难不成是要夺嫡?
如果真是这样,那清妍几乎可以预见这场战斗的惨烈。周延轻虽然有头脑但是却不比周延年不择手段,可是周延年也的确不比周延轻刘宸妃母族势力庞大,如果这两个人争上,那谁输谁赢真的难说。
安阳乐拍拍清妍的脑袋:“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们暂时不插手了。”
清妍莫名地看向他:“周延年利用人则罢,为什么偏偏要毁了秦柳的幸福?”
“你真的觉得,秦柳的幸福是因为周延年的布置才毁掉的吗?”
清妍闻言一怔,忽然间醒悟过来。秦柳和方槐之间的感情来的莫名,她只是当时在城门前看见方槐对秦柳颇为照顾便觉得对方是一个值得秦柳托付终身的人的确是草率了,现在仔细想来,如果方槐对秦柳的感情真的呀偶那么身后的话,那当时即使陆珊再使手段他也不会中了圈套。因为整个计划的关键在于方槐到底愿不愿意去碰陆珊,最后他碰了,还让陆珊怀上了他的孩子,仅仅这一点,是非黑白就已然分明了。
清妍回想起这么久以来秦柳的喜喜悲悲,不由轻叹。
安阳乐挥挥手示意苏南下去,“方槐未必就对秦柳没有感情,如今这样已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清妍诧异地问他:“难道就这样纵着周延年把持住云州和蜀州的那么大块产业吗?”
安阳乐却丝毫不担心这一点:“没有背景没有羽翼的皇子势力一旦显露,那不必我们出手,周延轻自会对付他。”
“可是无缘无故周延轻怎么会知道周延年的羽翼……”清妍说到一半就恍然大悟,周延轻自己不会知道,但是他们可以想办法让周延轻知道啊。
安阳乐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明白了,悠悠然放下碗筷:“不过周延年也不会是省油的灯,否则也不会再刘宸妃和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安然度过这么多年了。”
单看周延年这次的安排就可以看出,这位二皇子殿下图谋的可是整个南方的粮草和丝绸供给,这件事一旦达成,那即使是皇上也必定会忌惮他三分。
安阳乐暂时还不想出手,所以只是利用周延年的居心借力打力,这两个皇子若是争夺起来也够皇上烦心的了。
“可是……”清妍还是不懂:“周延年身后没有母族支持,他在东辰又花名在外,他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要和周延轻来争夺皇位?”
其实有很多男人想不到的事情,细心的女子却可以察觉出端倪。就譬如说清妍方才所讲的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