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来,若是想救大表兄出来,只能将舅母给何琼的信件呈交与刑部。”
“一定要这样吗?”
清妍看向发问的欧阳季:“一定要这样。”
欧阳季低下了头,“她会怎么样?”
“陷害一品公侯居心不良,而且陷害的人还是她的公婆,可以算得上是不孝的大罪。”
陷害公婆。欧阳季苦笑,皇上极为敬重太后,所以东辰极其看重孝道,即使是不敬公婆便足以处以死罪了,看来母亲这次是不会善终了。
“我知道了,”欧阳季站起来,“我想先向她问清楚。”言罢便要向外走。
清妍看着他的动作叹息,“你给我站住。”
欧阳季的脚步顿住。
“她不是你的一切,更何况是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清妍走到欧阳季的面前:“你是忘了带脑子吗?现在去找她告诉她你知道了事实会有什么后果你考虑过吗?”
欧阳季僵在原地,看着清妍一时无语。
清妍拉过他的手:“二表哥,你已经及冠了,舅母对不起外公外婆,对不起舅舅,从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起,她便已经不是你和大表兄的母亲了。”
欧阳季落落地杵在门前,“是我莽撞了。”
他抬起头来,“我不会再当她是我母亲。她既然对大哥下手,便是不念我们的母子之情了。”
清妍微微颔首,微笑着看着他:“大表兄孩子刑部,安阳在那里和赵太傅周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
“安阳世子大驾光临,老夫本应远迎,只是今日要案在身,还望安阳世子见谅。”
安阳乐还是端坐在一旁,神情淡淡地端起侍者奉上的茶:“赵太傅客气了,安阳前来刑部不过是观瞻太傅查案的风采,哪里当得起您亲自相迎。”
赵太傅赵太傅看向在客座上悠然饮茶的男子,“安阳世子前来观案便罢,但若是想要帮些什么人,那老夫可就要敬谢不敏了。”
安阳乐微微一笑:“赵太傅此话倒是让安阳费解,安阳前来刑部不过讨碗茶喝,帮人是怎么回事?”
赵太傅冷哼,也懒得绕弯子了:“明人不说暗话,欧阳大公子是洛大小姐的表兄,安阳世子又是洛大小姐的未婚夫,您敢说此行不是为欧阳大公子而来的?”
“赵太傅错了,我为的不是欧阳大公子,”安阳乐放下茶杯,看向对面的人:“而是洛清妍。”
赵太傅正要说话,前面的主事却来通知升堂的时辰已经到了,赵太傅起身看向安阳乐,后者也站了起来:“安阳只是来观案。”
赵太傅冷哼:“但愿如此。”
一众刑部芽衣站成两排,赵太傅坐在正前方;宣布升堂,周延轻和安阳乐分别坐在左右两边。
“带人犯。”
“带人犯。”
在一众衙役的威武声中,欧阳钊被带了上来。
安阳乐看着欧阳钊面容冰冷的跪倒在地上,轻轻叹了口气。
“欧阳钊,你可知罪?”
冷冰冰的语气就如同下面人的表情:“不知。”
赵太傅冷冷的一笑,“嘴硬,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赵太傅:“传青州都统何琼!”
随着赵太傅和的声音落下,何琼长身玉立地走了进来,何琼是何容的庶弟,长相与何容有几分相似,但是眼角眉梢总有一股子戾气,再加上眸子里深深的墨色,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阴诡。
“臣何琼,参见太傅大人。”
“平身。”
“谢太傅大人。”
“和都统首告青州监军欧阳钊,可有人证?”
何琼:“回禀大人,无人证。”
“那物证呢?”
“有臣偶然发现的,欧阳钊同家人的书信在此。”
赵太傅明显没料到何琼的证据是这个,立时眯起了眼睛:“何琼,你这样说可是要负责任的。”欧阳钊的家人就是大将军,欧阳老将军已经晋为侯爵,身份地位在东辰举足轻重,若是何琼此告是真,那整个东辰都会受到影响。
何琼浅笑:“臣既然敢说,自然是负得起责任。”
清妍带着欧阳季和有欧阳外公出了内室,东魁这时候走过来:“小姐,人已经拿住了。”
清妍看了看身边的欧阳外公,后者叹了口气:“先带她过来吧。”
东魁闻言退下,没过多久清妍的舅母,那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便被带了过来。
舅母看着清妍似嘲似讽的一笑,“没想到,我最后竟然败在了你这个小丫头手上。”
清妍冷静地看着她:“善恶到头终有报,你陷害大表兄和外公外婆之时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个下场。”
舅母不甘心地勾唇:“你不要开心得太早,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空的。”
清妍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看向身边的外祖父。
欧阳外公看着舅母:“你如何害我们都还好说,可是钊儿,钊儿他是你的亲身骨肉,你如何能陷害他?”
“哼,我的雪柔又如何,还不是那个混蛋的孽种。”
欧阳季不可置信都看着母亲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几乎以为从前美丽大方的母亲只是他的幻觉。
对着那个他叫了二十多年的母亲张了张口,却发现吐不出一个清晰的字符。
亲生母亲都可以枉顾血脉亲情陷害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清妍目光看向东魁:“把她带下去吧。”
“是。”
“懂了吗?”
欧阳季用力地摇头:“我还是不明白,那个男人不过是镜花水月,而父亲却和她生活了二十多年啊。”
“是她执念太深,才会被人利用。”清妍望了望远方,“我们该走了。”
另一边刑部大堂的案子还在继续审理,何琼拿了封欧阳钊和欧阳老将军的家书呈上作为证据,赵太傅拿过信封打开,看过里面的内容之后冷笑,再次看向堂下的何琼:“和都统,这就是你的证据?”
何琼不明所以,赵太傅的表情不像气愤,反而还有点像嘲弄。
赵太傅让衙役把那封家书再递回何琼手上。
何琼拿起来看了一遍,面色一变:“不……这不是。”
赵太傅一向最痛恨庸人自扰的小人,眼下何琼撞上了枪口,他自然不会有好脸色,“无由陷害朝廷命官,一等公侯,当以奸邪之罪论处,来人哪……”
“太傅大人请等等!”
赵太傅看向何琼:“怎么?你还有何话好说吗?”
“大人,就算我的证物有假,但是当初搜剿监军府时有青州大小十几个官员为证,这总不能作假了吧?”
赵太傅眸光一动,这个倒是可以作为人证登堂,“来人,传几位官员登堂。”
十几位官员陆续登堂,查问之下正是何琼的话的确不假,十几人都亲眼所见,在欧阳钊的监军府中搜出了三十万两刻着朝廷印记的白银。
何琼颇有些扬眉吐气地看了看安阳乐,然后转眸向赵太傅:“太傅大人,现在能证实下官的证词是真的了吧?”
“呵……”
无比严肃的时候,能笑出声捣乱的当然是霸气冷静的安阳世子了。
何琼眯着眼睛看向淡然优雅的安阳乐:“安阳世子笑什么?”
安阳世子发挥了他非常人可拟的毒舌本领,依旧很淡定很霸气地说:“我想笑便笑了。”
安阳世子的言外之意是,我想笑就笑,干你什么事?!
赵太傅坐在正座上嘴角抽搐,他自认也是不屑权贵的那一种了,可是这安阳世子的确更甚,在刑部的大堂上笑出声来还有胆量加上一句:我想笑就笑了。实在是猖狂至极。
何琼被憋得没话了,安阳世子才慢悠悠的看向赵太傅:“太傅大人,安阳有一事不明。”
赵太傅被安阳乐刚才那一通闹得十分忌惮,于是乖乖应声:“安阳世子请问。”
“何都统是以什么身份前来刑部大堂的呢?”
“嗯……是本案首告。”
“哦?”安阳乐看向何琼:“那又何来证词一说?何都统身为一方之长,竟然连称讳都会弄错,实在让人费解。”
赵太傅顿时了悟,何琼说错自称倒不是很重要,只是何琼身为地方长官,居然连最基本的审案称呼都不清楚,那他的政绩来历就很值得人怀疑了。
何琼被安阳乐几句话说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不过他在青州时审案判案的事情的确不是由他来做的,官署里的人都是人精,知道他是彦亲王的庶子个个都抢着巴结,平日里他只要坐等其成就行了,哪想今天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
赵太傅心里则想,在何琼如此不学无术却能为一分长官,这件事以后一定记得和皇上好好说说。
没办法,谁让赵太傅爱多管闲事呢。
不过这件小事并不影响审案,赵太傅敬业地继续屏退了几个官员打算继续审欧阳钊,这小子嘴巴硬得很,实在不行就要用刑了。
安阳乐瞥了眼门外姗姗来迟的身影,把到嘴的阻拦之语咽了回去。
清妍搀着欧阳老将军进了刑部大堂,除了赵太傅之外的所有人的所有人都起身相迎。
清妍对着上面坐着的安阳乐笑了笑,然后扶着老将军坐下。
一直都保持旁观态度的周延轻看着清妍和安阳乐之间的互动垂了垂眸,却不言语。
欧阳老将军知道自己不方便插手此案,所以只打算坐到一边看着:“老夫不过是来凑个热闹,你们继续审,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理会我。”
赵太傅对欧阳老将军躬身一礼,然后十分实诚地继续审案了。
“人犯欧阳钊罪证确凿,你可认罪?”
“不曾做过,何以认罪?”
“好。”赵太傅无视掉身边的安阳乐和下面坐着的欧阳老将军,一脸正气地招来衙役预备给欧阳钊用刑。
清妍连忙走到大堂中间:“慢。”赵太傅不耐地看向清妍,这个丫头他一向是不喜欢的,可气的是他每次还都奈何不了她。
“洛大小姐,这里是大堂。”
清妍无辜地瞅着赵太傅:“我知道啊,赵太傅是主审官嘛。”
赵太傅忍不住揉揉眉心:“女子不可干政。”
清妍:“政事的确不允女子插手,可是如今被拿下狱的是我的表兄,虽说看似国事,实则却是我的家事,表兄有冤,身为妹妹却不为她伸冤,岂非不敬兄长?”
赵太傅几乎被她一番歪理转晕,摇摇头皱眉:“既然洛大小姐要为罪犯伸冤,那就请出示证据吧。”
清妍看了看琳琅,后者把那封从何琼身上搜来的,由清妍舅母给何琼的信件交给了赵太傅。
一样都是信,何琼交给赵太傅的那一封是欲陷害欧阳钊伪造的家书,这一封却是他和人勾结妄图陷害朝廷命官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