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三哥你才是朝臣们中意的人选啊。”周延宁显然对这种事实接受无能,在他看来,自己的三哥是最好的,文韬武略仁者君心样样都比老大老二要强得多,周延卓霸占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之位也就罢了,居然连周延年这么个没皮没脸的都要来和三哥夺位,简直是不知所谓!
“这天下做主的人是父皇而不是臣子,谁都清楚这一点,若是真有一日父皇执意推二哥上位,那些朝臣们也一定会见风使舵。”
“他们敢!”
“现在生气也是无用,还是先把兵部尚书的人选推上去吧。”周延轻静坐在那里拿起笔,“现在我给彦亲王写一封信,你亲自送信给他,让他寻个合适的人选上位。”
“可是兵部尚书虽然贪财好色,但是职责上并无大错,兵部下属各司的八主事十六司案、三十二笔帖式个个行事妥帖,连左相都赞赏有加。我们要从他们身上下手恐怕不容易吧?”
周延轻却笑着摇头,看着周延宁的目光带着深意:“虽然贪财好色……五弟,你忘了二哥是个什么性子了吗?”
周延宁眼睛一亮:“三哥是说……”
周延轻笑的淡淡:“赵山好色其实并无甚大错,但是二哥本就因为那一笔笔风流债引得朝臣不满,此事一出,大家只会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
“对对对!”周延宁恍然大悟:“让御史台的人参赵山一本,就说他好色成性,欺侮良家女子,赵山这么多年来强抢的民女已经不在少数,人证也好找。”
周延轻看着周延宁的模样终是松了口气,他这个五弟脾气是急了些,但是还是挺聪明的。
第二日周延轻手下的御史就在皇上面前参了赵山一本,列举赵山多年来欺侮良家女子的种种罪行,更言赵山身为朝廷二品大员,居然私下常常流连秦楼楚馆之所,是为清流正派所不齿。
皇上大怒,当朝便罢免了赵山的兵部尚书之职,由兵部左侍郎吴华暂行兵部尚书之责。
周延年望见皇上向自己瞥来的警示目光心下微微一颤,下意识地看了看那边面色如常的周延轻,不由心里嘀咕,看来还是他小看了这个三弟。
兵部尚书出缺,兵部左侍郎吴华身份太低而且资历尚浅,这个位置肯定会另拟人选,这下子太子和二皇子两边的人又开始跃跃欲试地推举自己这边的人上马,可惜皇上却对两方堆成山的奏折视若无睹,任由兵部尚书一职空置。
周延轻坐在府里云轻风淡,周延宁却急的火上房,看了眼还坐在窗前看闲书的三哥更是无奈至极,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夺过周延轻手里的书本:“我的三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闲书,兵部尚书要是让二哥的人顶上去……”
“就算是二哥的人顶上去了又如何?”周延轻的神情依旧平和:“兵部尚书不过是朝廷重臣不错,可是实力越大就越大引得父皇忌惮,朝事上父皇虽然经营的不佳,可是他对权力的掌控欲,可是不比咱们的二哥差的。”
自古为君者哪一个不是疑心病重,皇上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自然更是如此,如果周延年太过心急执掌朝政,那才会惹得皇上忌惮。
“可是难道我们就要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二哥的人占了兵部尚书的职缺?”
“当然不会。”周延轻走到一边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轻啄了一口才道:“兵部尚书的事情父皇既然这么久都不做决断那就说明他早已心中有数,我们妄自推人上去只会惹他不快。父皇最近对我已经诸多不满,我们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来和他对着干。”
“那……”周延宁被这番话给说糊涂了:“那我们到底要不要推人上去啊?”
“补职缺还是要的,但是推的人一定要不涉党争,而且面上和我们无关。”
“面上?三哥,我们手底下有哪些人二哥那边可早就盯着呢,我们推的人怎么可能不涉党争。”
周延轻笑了笑又倒了一杯茶推到周延年面前:“不涉党争的不一定要是我们的人,难道只有外面的人做了兵部尚书才算是对我们有利?”
“当然不是。三哥你已经是太子,就算你什么势力也没有不也还占了名头嘛。”
“所以,只要上位之人不是二哥的人,我们又手握刑部和工部,怎么都是我们在上风。”
周延宁见周延轻这个样子便知他是已经有了安排:“三哥,你打算怎么做?”
“先推两个人上去,要明面上不是我们的人的。自然是我们的人坐上这个位置更好。”
周延宁蹙眉:“可是三哥你不是怕父皇忌惮吗?”
“忌惮……”周延轻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阴阴地勾起了唇角:“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害怕被忌惮,周延年无德无才无权无势,不过靠着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利用价值被父皇推上来,他若是失了父皇的宠信还有什么?”
周延宁看见周延轻这个样子不觉有些敬畏,自己的三哥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他总觉得三哥有时候的气势比父皇更令人心生畏惧。
不过周延轻这番话不可谓不真知灼见,周延年最大的依仗无非就是皇上,可惜的是东辰的这位皇上治国之能并不高强,而且手中掌握的实权也不多,即使是真的有心立周延年为太子也没有那么大的力度。
周延轻手握兵马大权,又是身份高贵的刘宸妃之子,母族荣耀权柄亲信他样样不缺,这样的形势倒是和当时周延卓做太子的时候有些想象。
不过不同的是,周延轻已经被册封为太子,而且是一个手握大把实权的太子。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治国无能早有老臣不满,现在正是周延轻拉拢人心的好时候。
“今年春试要到了,去拉拢几个应试的举子,记得,要毫无背景的,性情耿直又急于建功立业的那种。”这么长时间以来两方争斗那么久了,太子府手底下的人都有哪些周延年自然都清楚,一般的臣子是不行了,那就只能找科举应试的名士。
周延宁一听周延轻这话就明白了,历年的科举都是皇子们拉拢势力的高潮期,但是太子毕竟是太子,举子们更愿意相信已成的事实,就是被册封为储君的太子就算未来的君王,那才是他们要效劳的主君,所以太子这边的优势在这个时候展现的十分明显。
“那三哥,要是这两个人都不行呢?我们要推举哪个中立的老臣上去?”
周延轻嘴角弧度不变,到书桌边微微起笔,不出片刻纸上便多出了肆意流畅风骨极佳的三个字。
周延宁看着这三个字愣了愣神:“冯书望?”
“没错,就是冯书望。”
周延宁回京之后再吏部待过一段时间,对冯书望还有有些印象:“我记得,冯书望现任南州都统,而且多年来一直不受父皇重用,倒是他的独子冯屮雲,前些天宁寄渠治理的不错,父皇一直有意升迁。”
“冯屮雲为人呆板了些,倒是冯书望,耿直却不迂腐,而且挂了几十年的武职,
冯书望的祖父冯华老大人在各地都有门生,而且冯书望的官声也不错,资历经验能力他都不缺,而且前些天母妃传信来说,父皇对冯华老大人一直心存愧疚,最近有意为冯书望升迁。”其实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只是皇上眼见着朝中的权力被自己的两个儿子瓜分心存不满,有意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而已。
一个九五之尊,堂堂帝王,却几乎被自己的皇子们架空,皇上的心里当然是不好受。
自从周延轻上位以来不仅十分得朝臣们的推崇,而且清流名士和风雅才子也无不对太子殿下赞赏有加。因为周延轻这半年来着重清理吏治,减少税赋,发展生产,而且曾经提议皇上把科举中的选拔范围扩大到一般的寒门学子,虽然这个折子至今还被压制箱底但是这样的提议却为周延轻赢得了不少人心。
谁人心里没有一杆秤,真正能为莘莘学子做主公断争取权益的皇亲贵胄又有多少?太子殿下才一掌政东辰便已有如此气象,当然说明了他厚德载物,是为百官们的楷模。
有好的方面自然也有坏的,周延轻在为寒门学子出头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权贵之家,对于这样的权贵,周延年一个都不放过,全都拉拢到二皇子麾下。
“三哥,你知道我是憋不住的性子,我有话也就直说了啊。”
周延轻拍拍周延宁的手臂:“说什么呢,我是你三哥!”
周延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觉得,以冯书望那个耿直的性子,说不定不会追随咱们。”
“是啊。”周延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一直担心的问题。虽然这段时间我一直建议父皇重整朝政,可是似乎收效不大,吏治整治过了也还是一样的腐败,官场上卖官鬻爵屡见不鲜,东辰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未来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