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榕的身量相比厉祯霖来说,要娇小的许多,因着满身污秽,她不得不穿上厉祯霖的衣服。
袖子长出一截,袍裾拖到了地上,松松垮垮的,像是套在身上的价值昂贵的麻袋。
厉祯霖安排好马车,本想送着卫榕回侯府,卫榕却是拒绝了。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明日就不去翰林院了,我弟弟的满月宴马上就要到了,在去大楚之前,我想好好的陪伴下家人。”她一只手掀开车帷,肩膀靠在车门上,“我……我家里人都很喜欢你,尤其是我祖父,你若是有时间的话,可……可以来我家做客,我祖父一定是很高兴。”
王爷不在,偌大的王府里就只有他一人,得多寂寞啊。
“好,我会去的。”
厉祯霖笑着点头,对卫榕的好意,他一般都不会拒绝,这姑娘,还顾忌着自己的面子,说是老武安公喜欢自己,想要自己去陪武安公。
听到厉祯霖答应,卫榕如释重负的笑了。
“走吧。”
厉祯霖嘱咐车夫几声,卫榕忙对着厉祯霖挥手,马车渐渐融入了夜色中。
等到马车都看不见影了,厉祯霖还在原地站着。
焰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公子,袁烈和胡蕴来了,我已经安排在书房了。”
厉祯霖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朝着王府走去,焰紧随其后。
此时袁烈和胡蕴在书房里一坐一站。
袁烈靠在椅背上,双手悠闲环在身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那站着笔挺的胡蕴。
“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还真的不信有人能对杀母仇人这般尊敬。”
显然这话意有所指,他眼神戏谑,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不屑。
胡蕴终于动了动,他看向袁烈,目光平静,显然并没有因为袁烈的话而动怒分毫。
袁烈一看胡蕴的表情就乐了,他站起身来,直直走到胡蕴面前。
“那可是你的杀母仇人啊,你若是不找他报仇,我可能还会理解,但是你这般的像是个蜷居在他脚边的哈巴狗是怎么回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血海深仇呢,你就怎么不在乎?”
“他不是我的仇人。”面对袁烈的话,胡蕴目光丝毫不闪躲,声音愈发平静,“你的杀父仇人在大楚,不是在大梁,你为何不回去给你义父报仇,还赖在大梁做什么?”
若此时卫榕在这里,听到胡蕴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看起来丝毫没有人味刻板非常的胡蕴,竟然还会怼人了?!
袁烈表情一怔,接着嗤笑一声,他拍了拍胡蕴肩膀:“跟着厉祯霖,你也学的如此讨人厌了。”
胡蕴退后一步,躲开了袁烈的手。
“看来你们聊得不错啊。”
门外的脚步声忽然响起,随后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厉祯霖走了过来。
袁烈心中一惊,为何他直到厉祯霖进门才听到他的脚步声?!
“袁烈,”厉祯霖朝着袁烈看去,表情似笑非笑,“若是你有什么不懂的事情,直接问我就好,相比于胡蕴,我可能能给你一个更好的解答。”
袁烈冷冷的看向他。
厉祯霖坐在椅子上,抬头朝着面前二人看去,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视一阵,最后落在了胡蕴身上。
“这段时日,你留在侯府,辛苦你了。”
“为师父办事,胡蕴毫无怨言。”
胡蕴朝着厉祯霖行了一礼,语调依旧刻板但能听出里面明显的恭敬之意。
“接下来,我马上就要前往大楚,我想了想,不如你现在启程先走一步,在大梁前往大楚的这段路程上,你下做好准备,先清理好一切不必要的麻烦。这次前往大楚,真正的战场是在大楚,不是在这段路程上……”
听着厉祯霖周密的部署,袁烈忍不住朝他看了看,心中打鼓。
这些话,厉祯霖竟然毫不顾忌的当着自己的面?他就不怕自己给他泄露出去?
胡蕴等到厉祯霖把话说完,这才开口道:“若是我先走一步,卫大人那边怎么办?”
他走了,卫榕身边不就相当于没有护卫了吗?
闻言,厉祯霖轻笑一声,眼睛朝着屋中的第三个人看去:“那不是还有他吗?”
“我?!”袁烈震惊,“为什么是我?!我不会帮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对着袁烈的抗议胡蕴置若罔闻,他朝着厉祯霖行礼:“是,我现在即刻启程,这一路路途艰险,师父还要多加小心。”他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我……”
“你放心,你姑母那边我会安排好,等到我们从大楚回来,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是,多谢师父。”
胡蕴道谢一声,转身推开门离开。
袁烈紧追几步,还没等看上胡蕴的背影一眼,房门就“咣当”一声,又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他看向厉祯霖,神情冰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厉祯霖哼笑一声,悠闲的把腿搭在了另一条上面,肩膀往后沉落在椅背上,这闲适的动作比方才袁烈还要放松几分。
“我要去大楚,卫榕也要去,你去不去?”
袁烈身子一震,什么?!
卫榕也要去?
不是卫榕的名字已经被别人给替了吗?她不是不用去大楚了吗?
怎么现在又……
袁烈眼神一僵,下一瞬朝着厉祯霖愤怒的就冲了过去!
“一定是你逼迫卫榕的是不是!是你一定要卫榕也跟着前往的是不是!”
“啪!”
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袁烈的脸上,那动作太快,几乎没人看清。
袁烈僵在原地,英俊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口口声声说要带着卫榕走,说会对卫榕好,可是我看着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她,你真的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厉祯霖冷笑,“袁烈,你所说的要带着卫榕走,不过是给你自己的一个逃避的借口吧?”
短短一句话,却像是无数把尖利的刀,狠狠插在了袁烈的心口上。
他抬起头来,朝着厉祯霖怒道:“你胡说!”
“你跟随王麟的马车,准备要刺杀他,但是按照你的性子,你肯定是要把一切都部署好,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再下手的,可是这一次,为什么你没有?你带着你义父留下的那群手下,像是一群横冲直撞的畜生。我现在都后悔让胡蕴去拦着你们了,”厉祯霖不屑的朝着袁烈看去,“你分明就是要去寻死,懦夫行径,当时就该让你们都死了那里。”
“我按照你我约定,救下你们,却还要落你一个埋怨,说是我阻拦了你的报仇大事?袁烈,你可真是个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