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言之凿凿,每一句话都准确的插在卫榕心口上。
旁边的守卫见卫榕脸色有变,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来拉车李虎,“别说了!你快回去吧!一会将军回来,你是想受罚不成!”
李虎冷笑一声,一把甩开守卫的胳膊,“将军?将军来了也得讲道理!当年的事情将军也经历了,他清楚的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卫守林为什么要自尽于白龙山?还不是因为他没有脸面!他就是个叛徒!彻头彻尾的叛徒!”
他狞笑的朝着卫榕走来,“卫大人,为什么你可以升官加爵,在盛京城中受人尊敬,难道你们城里的人都是贵人多忘事吗?还是你卫榕的手段高明,让大家都忽略了你的出身!凭什么我们要在这里抬不起头来!凭什么!”
他怎么能没有怨气,怎么能不生气,看到面前的青年人衣冠楚楚,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在这个清水镇逛过来逛过去,他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的脸皮深厚!
“你若是觉得你在这里抬不起头来,那你可以跟我回盛京。”
卫榕平静的看着李虎,淡淡说道。
“你再说一遍?”
李虎压低声音,怒气更甚。
“你以为你在清水镇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觉得我在盛京吃香喝辣,人人尊敬,能抬起的头来,好,那你就跟我去盛京看看,”卫榕脸色愈发平静,面对如此强壮暴怒的李虎,她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你可以在我武安侯府住着,看看我的祖父,因为当年的事情如今丧失意志成了一个一日之中只有一个时辰清醒的老头,看看我爹和我娘,自从当年事情过后,他们是如何在盛京中苟且偷生。”
“你还可以看看我,”
卫榕上前一步,仰头直视着李虎有些动摇的双眼,“看看我待过的国子监,看看我在的翰林院,看看我武安侯府如今在盛京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好,是坏,是高,还是低。坊间对我武安侯府的看法说辞,看看我在朝中的日子,看看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李虎脚下微微踉跄,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慌张。
面前的年轻人忽然好想一下子褪去了精神气,整个人沉郁的可怕,就像是行将枯朽的老人,每一句话都是死气沉沉。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当年的事情,你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当年所有死去的将士以及他们的后代,都是受害者。我很抱歉,我很抱歉会是这样的结果,”卫榕退后一步,朝着李虎深深的鞠了个躬,“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会还给大家一个公道,一个清白。”
李虎愣住,公道,清白?
什么公道,什么清白?
“卫榕!”
厉祯霖的声音传来,卫榕回头,就见不光是厉祯霖,还有沈安,慕云他们都过来了。
“你们……”
她急忙迎上去,刚要拉住厉祯霖,就被他伸手揽到后背。
“啊!”
随着一声惨叫,李虎的身子直直的飞了出去。
厉祯霖冷笑一声,“敢欺负我的人,是嫌命活的太长了!”
“误会!”
卫榕赶紧挣扎出来,拖住厉祯霖的胳膊,将事情和几个人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厉祯霖冷哼一声,显然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沈安看向那痛苦在地上打滚,可没有一个人敢去搀扶起来的李虎,轻叹一口气,对着沈二道,“找几个人,送去军医那里看看。”
“是。”
沈二叫着几个人,将李虎抬起来,带走了。
“你不要讲他的话放在心上。”
慕云看向卫榕,安慰说道,刚才在来的路上,清歌已经将事情的起因告诉了几人,要不然厉祯霖也不会抬脚就往人身上踹,当时他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年将士的家属,心中的怒气不会少。
“没事就好,”沈安拍了拍卫榕的肩膀,“既然来了,那就去我营帐坐坐吧。”
卫榕看向厉祯霖,对着沈安点头,“好。”
沈安心中又是一叹,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在乎那小子的感受了。
等到成亲之后,这小子还不得把卫榕给拿捏的死死的?不行,得找个机会提醒提醒这小子几句了。
他沈安的侄女,岂能是一般女子?
……
“梅公公,卫榕几个人去沈安的营帐了。”
房间里,小太监跪在梅公公脚边,低声说道。
将卫榕在军营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梅公公。
梅公公听后,陷入良久的沉默。
看来这个沈安,也是卫榕那一头的?本来他只是以为沈安不过是跟卫榕的关系比较好,但如今看来,他要重新审视这两人的关系,甚至是这一群人的关系。
卫榕,代表着武安侯府。
厉祯霖,代表着恭靖王府。
慕云,代表着慕家,宫中的贵妃娘娘爱弟如子,必定是跟慕云站在一头。
而沈安,象征着兵权,代表着大梁的军队。
这几个人若是真的凑在了一起,而去谋划什么事情,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梅公公神情一敛,“去把纸笔拿过来。”
小太监连忙起身,将纸笔送到梅公公手边。
梅公公立刻拿起纸笔,飞快的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立刻找人去给陛下送去,快马加鞭,要在使团回到盛京之前,”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记住,一定不要被发现。”
“是,小的这就去办!”
小太监接过密信,朝着梅公公郑重的行礼,转身大步离开。
梅公公走到门边,将门紧紧拴好。
他回头,看向墙角摇曳不定的灯光。
在这即将入夏的时节,他却感到全身冰冷,像是坠身在寒窑之中。
不管是不是他想多,陛下那边早有行动最好。
现在皇后的生意已经被人知晓,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厉祯霖从中打断,但是还是要有所防备。
最好是让卫榕厉祯霖和沈安的事情,牵制住皇后的生意,让厉祯霖他们自身难保,无暇顾及其他。
梅公公深吸一口气,已经几十年,没有这般紧张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