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使团营地里安静的厉害,所有人都在住进时间养精蓄锐。
使团中多数人是文官,在盛京中动动嘴皮子,用用笔杆子,就是他们的一日行程,如今接连赶路,身子早就疲乏,明日更是连续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一天,很多人暗地里叫苦迭天,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卫榕和厉祯霖算是谈拢,也算是不欢而散。
虽然二人达成了一致,但是卫榕心中却越发的难受。
因为她女扮男装事情,势必会把她的家人牵扯进来,尤其是她的祖父。
今晚厉祯霖的话,在她心中触动极大。
若是她的身份被公布出来,这无疑又是武安侯府的一个巨大“丑闻”祖父要遭受第二次的打击。
即使祖父是真的不知她的身份,但波及是不可避免的。
但幸好,如今这个事情还在厉祯霖身上,只要她能让厉祯霖不把这个事情说出来,那她的家人就不会受到伤害。
“厉祯霖,厉祯霖……”
卫榕口中喃喃,神情有些悲戚。
怎么到头来,还是自己食了自己的恶果?
当初是她亲口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皇甫明,结果换来了家破人亡出
如今是她亲手把武安侯府交到了厉祯霖手上,得到的东西终究和她想要的背道而驰,甚至是再一次把家人送入了危险的境地之中。
卫榕垂下眼眸,眼角晶莹一闪而过。
现在为时不晚,一定还有转机,她必须要保证厉祯霖不把事情说出去,要把所有的伤害都控制到最小!
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攥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明显。
***
又是平静的一夜,第二日天微微亮,厉祯霖就下令大家启程。
大家都不明白为何要这么早,但是碍于厉祯霖的威严,都选择默默起身,按照厉祯霖的话去做。
等到日上三竿,使团已经行进了十多公里。
车轱辘接二连三的从土路上驶过,激起了阵阵尘土。
马车颠簸的越发厉害,不少人都受不了,迫使马车停下,趴在路边吐了起来。
卫榕掀开窗帷,就见一刚呕吐完的官员,脸色蜡黄,踉跄的朝着马车走去,费劲的爬上马车,继续朝着前面已经行驶出一段距离的车队追赶而去。
她放下窗帷,神情越发凝重。
为何,要这么急?甚至厉祯霖都不在乎大家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了。
到底是要做什么?
“二少爷,”书乐把茶水递到卫榕手边,“我看您早上都没来得及吃什么,一会我去行李车那边给您拿一些点心来吧。”
卫榕摇了摇头:“不用了,赶路要紧,等到了目的再吃也来得及。”
闻言,书乐只好点头,她拿过衣服盖在一边酣睡多时的清歌身上。
马车这么颠,这丫头都能睡得着。
卫榕看了清歌一眼,又把视线落到书乐脸上,片刻后,她踌躇开口:“书乐,你……你想不想去大楚?”
书乐笑:“二少爷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被卫榕买下,自然就是卫榕的人,卫榕的话就是命令,她不能反驳,也不会反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卫榕摇头,“我是想说,若是只有你,你想不想去大楚?”
书乐凝思片刻,温柔的笑起来:“我父亲以前常说大楚和我大梁虽然是两个国家,甚至有时候还是处在敌对的状态,但是客观来说,大楚的风土人情,山河和我大梁是迥然不同,别具一格的,也是值得欣赏的。若是真的有这个机会的话,书乐想去看看,看看我父亲口中的那些绮丽美景。”
卫榕静静的看着她。
看她和自己相比起来更加温柔,没有尖锐锋芒的眉眼,看她唇角扬起的恬静弧度,和说起话似的娇糯语气。
“现在,你就能去。”
卫榕别开视线,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抓紧了垂下的袖口。
书乐轻笑,有些遗憾:“二少爷又在逗我了,我怎么能去呢,我不是使团中的人,厉公子和二少爷肯将我留在这里,已经是我天大的福分,我怎么还敢奢求其他的呢。二少爷,大楚我不合适去,我这次也不是多么想去,等到下次再有机会的时候吧。”
怕是以后不会有什么机会了。
卫榕心中低语,抬头对着书乐绽开笑颜:“没关系的,既然是真心想去,你又是经过厉公子的同意留下的,若是他让你去,不会有什么人敢说个不字的,这样吧,”她笑道,“厉公子那里我帮你去说,要你随使团一起进大楚。”
书乐面露惊喜:“真的可以吗?!”
“可以。”
卫榕点头,有些狼狈的避开书乐兴奋的眼神。
“你们在说什么啊……”
一声呢喃响起,原来是睡着了的清歌被卫榕书乐的说话声吵醒,正半眯着眼睛好奇看着。
卫榕轻叹一口气:“没事,你睡吧。”
这个傻丫头啊。
“哦……”
清歌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竟然真的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惹着卫榕书乐忍不住相视一笑。
临近中午,厉祯霖果真没有下令让使团休息,继续往前赶去。
饶是卫榕,也感到些许的不舒服了。
她掀开窗帷,外面的清风灌进车厢里,让人感到浑身一轻,舒服极了。
“怎么了?”
骑马跟在一旁的袁烈见卫榕探出头来,驱马过来,拍了拍身下的马儿看向卫榕,“要不要来跑跑?”
卫榕莞尔一笑:“好。”
怎么过都是一天,何不开开心心。
厉祯霖正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从车外急奔而过,他不悦的睁开眼睛。
坐在外面的焰出声道:“公子,是卫大人和袁烈,他们二人在赛马。”
厉祯霖微怔,挑开身旁的窗帷,朝前望去。
只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和扬起的阵阵尘沙。
他眸色暗了暗,脸色有些阴鹜。
“知道卫大人的马骑的好,可今日一见,还是十分惊讶,这是专门练过的吧?”焰感慨道,回头看向车厢,“您觉得呢,公子?”
“哼,”
厉祯霖冷哼一声,“雕虫小技而已。”
话音未落,他已经掀开车帷,对着旁边的禁卫打了个手势,禁卫立刻牵马过来。
马车未停,厉祯霖直接起身跃上了马背,一个利落颇具美感的转身,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
焰高兴的拍手夸赞:“公子,厉害!”
厉祯霖冷笑,扬起手一甩马鞭:“驾!”
马儿嘶鸣一声,朝着卫榕和袁烈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