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又名为醉香院,乃是清水镇最大的春楼,其内不仅有女色,厨子做的饭食更是一绝。当中又有一酒,名为百花酿。此酒味醇香甜,远近闻名。只可惜每年只酿不足百坛,产量颇低。
嬷嬷站在楼外,女人们分作两列,就站在烟雨楼的门口。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涂粉戴红。手里拿着一块细长的绣绫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远处马蹄传来,一辆马车驶来。
嬷嬷眼疾手快,立刻喊道,“都别喊了,有贵客来,还不赶紧躬身行礼。”
姑娘们顿时放了收下的绣绫,个个弯下身子,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三公子,到了。”马夫将马车停下。
李铭也随之停下来,张星云从里面走出来,面色苍白,嘴唇带着一点点紫色,像是余毒未散。
从马车上下来,嬷嬷立刻走过来,“哟,这位不是张公子吗?”
张星云看眼站在两排弯着腰的姑娘们,咧出笑容,“嬷嬷早知我要来?”
要是放在以前,一两辆马车路过,她绝不会大惊小怪什么。可如今清水镇内在经历过鬼物侵袭之后,人人诚惶诚恐的,烟雨楼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现在,莫说马车,能看见有一辆从眼前过,都是不容易的。
“哟,张公子哪里的话。”嬷嬷笑道,“公子的马车声,早在几米外我就听见了。”
“你认得我?”张星云眉头皱了皱,烟雨楼这是他第一次来。按道理嬷嬷不该认得自己,难不成?
“你就不是张家三公子,张星云嘛。”嬷嬷笑道,“嬷嬷老了,虽是老眼昏花,认不得人了。可这几家的公子便是化作灰也要记得的。”说着,她拿出一副画像,“张公子看,老奴我就是怕不认得公子,这才命人临了公子画像,免得日后见了认不得,岂不让人笑话。”
“儿时我未去分家之时便久闻烟雨楼大名,今天可算见识了。嬷嬷有心。”张星云笑了笑,不在怀疑。
“公子还没进去呢,进去了才是另有一番天地。”嬷嬷一面说着,一面将张星云等人领进去。
走过台阶,在两列女人之间走过,这感觉颇为奇妙。
进门先看见的便是屏风,上面画有两只孔雀,孔雀开屏颇有味道。
后面便是桌子,抬眼看去,还有二楼。一楼的正中央,有舞女翩翩起舞。
楼内桌子很多,一楼坐满了人,多是些身着布衣的粗犷汉子,左拥右抱,没人在手,好不快活。
“张公子啊,你觉着楼上怎么样?那里人少清净。”嬷嬷说,“人说站的高看得远,向张公子这样的贵人就应该站在高处。”
张星云点了点头,走上二楼。随意挑了个靠近护栏的位置坐下,目光看向台下。
“公子是一个人?”嬷嬷笑着问?
“两个人。”
“那小人就先给公子上了酒菜。”说着,嬷嬷拍了拍手。走来两位身着艳丽的女人,“把张公子好生照顾好了,不然,唯你们是问!”她冲着两女人没好气的说。
“诺。”两位女人低着头。
随着嬷嬷走下楼,两女人走到张星云身边,脸上带着笑容,“公子,奴家给你捶背。”
另一人道,“公子,奴家给你揉揉腿。”声音娇滴滴的,让人欲火焚身。
“走开。”张星云冷声道。
“诺。”两女人没说话,而是站在张星云身后,她们也不敢离开,嬷嬷有吩咐。谁要是违抗了,今晚上估摸着又得罚钱。
不多时,门口处进来两人。
张星云嘴边露出一抹笑容,他对着下面的人挥了挥手。
“赵兄。”
赵立会意,上了二楼。
“三公子。”说着,坐在他的身前。
“见过三公子。”其身边的赵柯道。
嬷嬷带着另外几名女子,手里拿着菜一道道的上了。其中有一白壶最为显眼,“哟,这不是赵公子吗?稀客,稀客。”
“刘嬷嬷好。”赵立笑了笑。
刘嬷嬷看眼张星云的身后,两个女人像是手足无措一样的站在那。眼神一凝,“张公子?是不是她们服侍的不好?我这就给你换了。”
“小曹,小满。”
“诺。”张嬷嬷身后的两位女子走出。
张星云道,“嬷嬷,不是她们服侍的不好,只是我不太喜欢身边有我不熟知的人罢了。”
“哦。”张嬷嬷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不让她们服侍了,公子自便就是。”
赵立看眼楼下,只见几个女人在台上起舞,便道,“张公子,我们下去如何,听闻烟雨楼的花魁舞姿美妙。”
“此处看太远了,不如近处来的痛快。”
“可以,随了赵兄心意便是。”说着,张星云看眼张嬷嬷,“还请嬷嬷将这桌子酒菜移至下面。”目光看向赵立,“赵兄可是选好了地方?”
“这是自然。”赵立手指指在台前的几张空桌子,“那里就是了。”
换了桌子,距离舞台很近。看着几位舞女在面前起舞,犹如就在近前一般。
“好!”身边有人拍手叫道。
因为是在近处,那位舞女的样貌身段,也是看的分外清晰。前凸后翘,脸上蒙着一层面纱。很薄的一层,不免引人遐想纷纷。
“赵公子,我大哥去世了。”
“我知道。”赵立回答。
“二哥心大,他想我诱你出来。其目的不言而喻。”张星云说。
“张国立已经知道你我的事情了吗?”赵立拿着桌上的酒杯,眼中有着锐利的冷芒。
“不知道,只是他知道你我交往甚密。”
“那便没事。”
曲尽,舞蹈停了。赵立挥了挥手,张嬷嬷会意走到近前,“公子什么事?”
“这舞不好看,这曲听着也没意思,烟雨楼白弄了这么些年,怎么还是些老东西?一点心意没有。”
“无聊!无趣!”赵立叫着,一口将手里的酒杯喝完。
他被张岚打成重伤,每日服药不说,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子劲。这次张星云醒来,有宴请他来烟雨楼。他怎的不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公子莫要生气,莫要动怒。”张嬷嬷见赵立脸色不太好,顿时上前安慰说。
“换人,换人!”
一处厢房内
红煞将往日的黑衣褪下,面罩摘去,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嘴边掀起一抹嘲讽,“烟雨楼,我已是许久没有回来了。”
她本名刘湘梓,家境贫寒中。曾在烟雨楼卖身过一段时间,直到黑煞——
将铜镜前的胭脂水粉拿起来,这些东西几年未动了。现在拿起来她倒是觉得有些陌生,去了红纸,嘴唇上下抿了一下。看着被染的通红的嘴唇,镜子中的自己竟是有了两分大家闺秀的感觉。
谁能想,这就是那位在军中有着赫赫威名的红黑双煞之一?
穿上红袍绫罗缎衣,耳朵上套有一只白玉翠挂,拿起朱笔在额头上点了一点。那一红点多添了些许霸道的美意。
门被猛地推开,张嬷嬷走进来,“好了没——”
话没说完,张嬷嬷不在说话,走过来。看着铜镜中的女子,嘴巴张了张。
“张嬷嬷,奴家美吗?”
“美,甚美!”张嬷嬷嘴巴念了两句,“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还有这花魁的模子。”
“那要说张嬷嬷走眼了。”红煞笑了笑,声音犹如银铃一般。平日里说话吐字,她都是压低了声音,是伪音而不是本音。
女儿身是一层伪装,借着这身躯,死在其石榴裙下的男子已是无数了。
“赵公子等急了恐怕又会生气,还是早些去吧。”张嬷嬷又是多看两眼,自言自语着,“走眼了,走眼了,当年怎没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红煞轻笑中起身——
匆忙之中,张嬷嬷又问,“你可想好了要表演什么?赵公子可看腻了寻常舞姬。”
“我所演之舞,赵公子必定会喜欢。”说吧,她走出门。
外面,赵立一手拿着酒,一面与张星云随口谈着。两人左一句又一句,虽然都是些家常话。可若是仔细听便能知道,这两人怕隔墙有耳。一句一字都要拆字拆句理解。
“不知道张公子准备何时动身呢?那地方的风景可不错。”赵立说。
“赵公子身体尚未痊愈,我的身体才刚刚好上一点,不急,慢慢来。今日只是聚聚,至于那高处。迟早都会去的。”
人群散开,在姑娘的护拥下,红煞从人群走出。
刚上擂台,赵立便被她身上的那一股气质吸引住了。那是一种别样的气质,跟其他的舞姬不同。
“见过两位大人。”
“你就是新任花魁?”赵立问,眼神中有着赞叹。
“小女不才,只不过是被推出来而已,花魁之名不敢当。”
“在下赵立,这位是张府三公子张星云,姑娘芳名?”
“公子叫我红姬便是。”红煞微微弯腰。
“寻常舞,我早已看腻,不知道红姬所表演的有什么不同之处?”
“小女表演舞剑。”她如此说,看眼赵立身边的人,“还请公子赐剑。”
“好!”赵立道,“赵柯,赐剑。”
赵柯看眼红姬,将腰间的配件递过去。
自红姬出来到走上舞台,张星云总觉得有些面熟,听声音也是耳熟,可是却记不得了。只觉得很熟悉,赵立在这。他没问,就这样看着,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