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靖楚想过杨伯謇会很生气,可没想到这般生气,她这心里也抖得很。
可在这一点她没有说谎,句句属实,自是不会因此心虚退缩,既然杨伯謇已经生气了,那她索性也就不管了,全部说出来好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若是能趁机把欺负杨恪的那个几个刁奴给收拾了也不错,正好还了杨恪带她混进宫的恩情。
思及,宋靖楚便抬起头,只是的看着杨伯謇,一字一句的说道:“臣女所言,不曾有半句虚言,臣女初见八皇子时,便发现他的穿着的衣物,只有外面这一件较为华贵,而他里面所穿衣物的料子,连臣女身上的这一件也不如。”
“那时虽是三月的天,可依旧寒冷,八皇子穿的衣物很单薄,根本就不足以御寒,八皇子当时是饿着肚子的,他也根本就不想帮臣女,我怎么求他,他都愿意,后来是臣女发现直勾勾的盯着我手里的吃食,于是便把手中全部的吃食都给他,他才答应带臣女去找分散的下人,他每日的吃食都会被克扣,早膳只有两个馒头和一碗像水一般的白菜粥,没有半点油水。”
刚走进御膳房的江淮,便听到宋靖楚的这些话,心中惊愕,这八皇子在怎么不受宠也是皇子,怎会如此?
而御膳房里外听到全部过程的太监和宫人们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给捂起来,在皇宫里生存,最要命的就是知道了太多事情。
贵为皇子却吃不饱穿不暖,这传出去无疑是在打皇家的脸,若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他们每一个有好果子吃的,所以都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宋靖楚才不管这些,也不理会杨伯謇听完是如何的震怒,把说一说完,便不顾杨恪的意愿,强行把他的手拉起来,将他外面的一层衣袖给掀开,把他里面的衣服给露出来,让杨伯謇看的分明。
只是她把杨恪的衣袖拉的有些多了,把他的手臂给露出了,也正是这个时候,宋靖楚和杨伯謇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新旧不一的淤痕。
杨恪的皮肤很白,所以那些淤痕才会分外明显。
宋靖楚看着这些淤痕,心中十分的吃惊,不由的将他的衣袖往上拉了些,想将他的手臂全部都露出来检查一下。
可是杨恪却不想如此,用力的将宋靖楚的手扒开,快速的把衣袖给拉了下来,将手完全的隐藏在衣袖里,往身后躲着,然后低声说道:“父皇,宋靖楚接近儿臣并没有什么目的,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帮我,她扮成书童是我的主意,与她无关。”
杨伯謇此刻没心情听他说这些,他只在意杨恪手臂上的伤是什么回事,虽然他手臂露出来的时间极短,有快速的藏了起来,可那么明显,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
难不成宋靖楚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人苛待了他不成?
江淮见状,只在心里叫苦,他是知道一点杨恪的处境,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差,现在杨恪的身上还出现了伤,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宋靖楚很快便想到了别院里的以陈嬷嬷为首的那帮刁奴,除了他们还能谁,她不由的怒火中烧,“那帮刁奴竟然还敢打你!”
杨恪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着任何人,连忙反驳,“没有的事!”
不等宋靖楚开口,杨伯謇便怒道:“那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是……我不……不小心撞到的!”
杨恪说话支支吾吾的,一看便是在说谎。
杨伯謇看着他这畏缩的模样,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把他藏着的手给拉了出来,把他的衣袖给往上扒拉开,露出他惨白瘦弱的手,他手臂以上的位置到胳膊满是新旧不一的淤痕,还有些掐痕。
两只手臂上都有,看着有些触目惊心,江淮已经预料到,有一波人要倒霉了,这八皇子虽然不得皇上喜欢,但他始终是皇子,不是旁人可以随意欺负的。
“这个样子你和我说你是被撞到的,你有本事在撞一个给我看看?”
面对杨伯謇的问话,杨恪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心虚的低下了头,喃喃的道歉:“对不起父皇,儿臣不该说谎!”
“我现在是要你和我说这个吗?你给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伯謇都这么问了,杨恪也该说出来的,可他还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让宋靖楚为他感到十分的着急,恨不得替他说了,可她知道的也不多,也不知道要如何说起。
这时,杨伯謇将目光移向另一旁跪着的严肖,“你是八皇子的书童,你来说!”
严肖被杨伯謇的怒气给吓了一大跳,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然后磕磕绊绊的把杨恪这一年多的处境给说了出来,毕竟他才到杨恪身边当了不到两年的书童,知晓的也不多。
但是这些已经足够让杨伯謇愤怒的,尤其是他说起别院里,陈嬷嬷总是在杨恪出门去宫里上学的时候,出言威胁,更是怒不可遏,同时也明白了为何杨恪怎么都不愿意说,感情是这么一个原因!
当严肖全部说完了之后,杨伯謇已经气得不行了,“当真是一帮刁奴!”
他气那帮刁奴的同时也气杨恪不争气,“你是皇子,他们只是奴才,你被那帮刁奴欺负怎么就不能拿出点主子的样子来?”
宋靖楚一听他这话是有责怪杨恪的意思,心里就有些不爽了,杨恪自小就被那陈嬷嬷照料,别院里都是被她掌管着,他一个小孩子能拿出什么主子样来?
就算拿出来,也不会有人当回事。
杨伯謇问完了之后就想起了这么一回事,然后便问道:“就算你压制不住他们,你不会告诉朕吗?”
他问这话又打自己的脸了,这么久以来因为他的不待见,每次杨恪想要见他,他都找各种推掉,杨恪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哪里还有机会告诉他。
这里很多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没有人说出来,场面一时间又变得安静了些,然后一旁跪着的严肖十分小声的说了一句:“八皇子见不着皇上!”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在这个所有人都安静的场合里,便格外的明显,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将头埋得低低的,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杨伯謇此刻也觉得有些尴尬,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他微微咳了一声,向一旁的江淮吩咐道:“马上去把别院里的那群刁奴给我给压过来了,查清楚他们是怎么苛待皇子的,还有去请个御医过来给八皇子看一看他身上还有哪些伤。”
说罢,便挥手让跪在地面上的他们都起来,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人多嘴杂,在不换地方,只怕明日便会有不好听的传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