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松开眉头。
“大夫，怎么了？”
她有几分期待。闻枭白别过眼，忍着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关于骨髓移植的事情……”陈大夫清了清嗓子，让自己说的更自然一些，“我们又考虑了一下你的综合情况，现在最好不要进行移植……”
闻枭白的眼神在他背后落下一刀。
“不，是不能进行移植，”他连忙改口，“现在你的身体还很弱，不适宜移植，必须回家静养一段时间，而且需要增肥，增到一百以上。”
“一百？”
她微微皱了皱眉。
原本她的个头就不高，最胖的时候也不过九十五六，加上最近体重一直在降，已经掉到了九十的边缘，这就意味着，她要增肥十斤。
没有女孩子愿意给自己增肥的。
“对，而且还要勤加锻炼。”
陈大夫点头，推了推眼镜，瞥了一眼闻枭白的脸色。
“好，我知道了，”乔烟点头，“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现在就可以！”陈大夫连忙把出院手续递给乔烟，笑眯眯地说，“今天闻先生来，就是来接你出院的。”
是这样啊，她还以为是骨髓移植的事。
毕竟两个人已经撕破脸了，他实在没必要，亲自过来接她出院。
她低垂的眼睛闪了闪。
收拾好东西，换上闻枭白带过来的新衣服，乔烟跟在他身边，步伐已经和常人无异，只是走路有些慢。闻枭白也刻意放慢了脚步，耐心等着。
两人沉默着坐电梯下到一层。
电梯门打开，门外等候的一众人就要往里挤。
闻枭白一把将乔烟护在怀里，伸手拨开拥挤的人群，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冲出人群的包围。他身上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烟草味，让她有些恍惚。
又来了，闻枭白偶尔的温暖。
只可惜，他只是为了自己的骨髓。
走到人少些的地方，乔烟自动脱离了他的怀抱，走在离他相差半步的位置。
闻枭白伸手去捉她的手腕，被她下意识躲开，但很快，就被紧紧拽住了。
“你就这么不情愿和我接触？”
闻枭白的声音幽冷。
不过他仍然将她好好护在身后，注意不让人碰到她。
乔烟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这话在她听来，实在有点讽刺。
林帆的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了，闻枭白为她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朵朵怎么样了？很久没去看她，她有没有生气？”
说起朵朵，闻枭白脸色微微好了些，“最近病情稍微稳定了一些，有暮雪经常去看她，她的心情也还好。”
坐在驾驶位的林帆听见自家总裁这么说话，心中暗叹口气。
他是一直跟着闻枭白的人，对他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五年前的事，他也清楚得很。眼下自家总裁这么说，无疑让夫人心里更不好受。
于是，他冒着被总裁瞪死的风险，第一次不经允许就插话了。
“不过，夫人，小姐还是特别想您的，总闹着要见你。”
“嗯。”
乔烟微微一笑，那回答的声音却有些心不在焉。
江暮雪总归是朵朵的亲生母亲，血浓于水，怎么可能是她这个不速之客能比得上的呢？
“去看看朵朵吧。”
闻枭白以为乔烟思念朵朵，开口道。
林帆应声，掉转了车头。
到了医院，乔烟先走进洗手间，为自己补了一个淡妆，不然，她的脸色实在太苍白，害怕吓着孩子。补好妆，她换上防护服，走进了无菌室。
朵朵玩玩具正开心，听到脚步声，抬眼，就看见乔烟挂着笑，朝她走过来。
“妈妈！”
她一把丢掉玩具，兴奋地从床上跳起来，扬起小手要乔烟抱。
乔烟被这一声喊震得怔愣许久，就连她身后的闻枭白也愣住了。这是朵朵长这么大，第一次喊妈妈。
男人的心猛地一跳，看向乔烟的目光，不自觉柔软起来。
朵朵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于兴奋，竟然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想的话给喊出来了，脸上有点红，微微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看着乔烟，偷看她的反应。
“你在……在叫我吗？”
乔烟声音有些颤抖。
“……嗯。”
朵朵别扭地点点头。
不知为何，乔烟的眼泪毫无任何征兆地流了下来，她走过去轻轻抱住朵朵，抚摸她的后背。胸口处的酸楚越来越大，她忍不住，抽泣出声。
“你为什么哭啊，”朵朵看她掉眼泪，嘴巴一瘪，心里也难受，眼圈就红了，“是伤口疼吗？还是因为不想做我的妈妈？”
“不是，不是。”
乔烟一阵摇头，将朵朵抱得更紧了一些。
想到她是江暮雪的孩子，以后，她可能就没有机会听朵朵这样喊自己了，她就越发难受。
“那为什么哭？呜呜呜……你别哭了……”
朵朵也忍不住掉了眼泪。
“爸爸你让妈妈别哭了……”
她张着嘴，小脸立刻就被眼泪弄花了。
闻枭白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说不出滋味。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乔烟颤抖的肩膀，声音轻柔，“别哭了。”
乔烟擦掉眼泪，调整好情绪，又给朵朵把眼泪擦掉，扯出一抹笑。
今天，就让她自私一回，抢了江暮雪母亲的名号，做一次朵朵的妈妈吧。
她轻轻揉了揉朵朵的小脸，“我没来看你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朵朵连忙点头，“江阿姨送过来的饭，我都有好好吃哦。”
“那就好。”
她慈爱地笑了笑，看着朵朵的脸颊，她轻呼出一口气。
那一刻，她是那么庆幸，庆幸朵朵的配型是自己。
“那朵朵要继续好好吃饭，不要惹江阿姨生气，每餐都要多吃一点，马上，我们朵朵就能痊愈了。”
她笑着说。
闻枭白的心却突然刺痛了。
他当然希望朵朵好好的，但是乔烟……如果朵朵痊愈，他似乎也就没有将她强留下来的理由了。
“真的吗？”朵朵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爸爸之前总这样骗我，可我还是没有好。”
“会好的，会好的，”乔烟低头蹭了蹭她的小脸，“妈妈跟你打包票，我们朵朵今年，一定会痊愈，会活泼健康，头发也都会长的多多的，又黑又亮，到时候我们朵朵就是最漂亮的小女孩儿。”
“哼，我才不信呢。”
朵朵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和朵朵说了会儿话，乔烟看了一眼闻枭白，轻声道，“能不能让我和朵朵单独呆一会儿？”
他沉吟片刻，转身离开，不过并没有走出房间，而是站在转弯处，听两人的谈话。
“朵朵，你告诉妈妈，喜欢江阿姨吗？”
“喜欢啊，”朵朵歪着脑袋，笑得很灿烂，“江阿姨给我买好多玩具，还给我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