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累本想送蓝熙儿回去,见她脸色已变,又想起身后的岳托,赶忙清清嗓子:“我也有事先走了。”
见几个人都走了,蓝熙儿松口气,与走过来的岳托对视一眼。
“走吧。” 岳托的声音很淡,蓝熙儿却一句话都没说,跟着岳托而去。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我今天是见识到了。”都类不可思议的看着蓝熙儿,刚才还鬼精灵一般打发杜度等人,现在竟这般乖巧听话的跟着岳托就走。平英看着来两人的身影也是抿嘴偷笑。
“走啊,你们怎么不走呢。”蓝熙儿终于想起平英和都类,转身望着二人。
“我走这边,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你当真不跟我回府?”蓝熙儿惊讶的问道。
“我是你表姐,跟着你回去,挨骂的一定是我,我才不要跟你回去挨骂呢。”
“可你不能不讲义气啊。”蓝熙儿顿了顿,眼珠一转又说道:“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的,我也不能这么做啊。”
“我送平英回去吧。”都类突然说道。
平英又惊又喜的看着都类,见都类也望着自己,赶忙点点头。
都类又与岳托点点头,带着平英转身而去。
蓝熙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背影,眼里的坏意越来越浓。
“我们也走吧。”见岳托望着自己,蓝熙儿赶忙说道。
岳托却看着两人消失的路口处,然后又看向蓝熙儿:“我们能走了?”
蓝熙儿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又看出什么了?”
岳托却只是笑而不语,两人也终于迈开步伐,缓缓而去。
“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红白两旗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竟然同席而坐。”蓝熙儿的声音没了俏皮的语调,沉稳而理性,岳托心中一动。
“知道的很清楚。”
蓝熙儿转头看着岳托。
“硕累请我们吃饭,要谢谢我们的照顾,他额娘又亲自来找我,我也不好回绝。”
“照顾?”
“嗯,照顾。”
“这倒是。”
“哦?你也认为我照顾他了?”
“当然,他是乌拉贝勒的嫡子,此番来建州,一没有成刀下亡魂,二没有受牢狱之苦,简直照顾的非常好。”
岳托想想了淡淡说道:“来之前,心中还有些愧,现在听你说来,那一顿饭而已,到是我亏了。”
灭了人家的乌拉,人家还来请他吃饭,他还能喊出亏这个字,这是什么人啊,蓝熙儿睁大双眼看着岳托,却见他还一本正经的点头,忍无可忍的撇了他一眼,只是很快两人都笑了起来。
“齐而雅来干什么?”蓝熙儿继续问道。
“跳了一段舞。”岳托轻描淡写。
“美轮美奂?”
岳托转了转眼珠,似乎真的再回忆,然后又点点头。
蓝熙儿夹了一眼岳托,加快了脚步。
“从头到尾都是你说人家美若天仙,我可一句都没说。”岳托也加快脚步跟上解释。
蓝熙儿想了想,脚步又放慢了。
“这世间啊,美若天仙的女子太多了。”岳托顿了顿继续说:“俏皮灵动的也不少,可是既美又俏的绝对是少有的。”
蓝熙儿看着岳托,嗤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我又没有说你。”
“不用你说我。”蓝熙儿傲娇的扬扬头,岳托嗤笑一声。
看见三姑府门的时候,岳托却是一声长叹。
“怎么如此感慨?”
“想起一些事。”岳托说完又仔细的看了看蓝熙儿,轻声念出:“你沿着这个通道走,穿过角门,就能看到后院的大门了,不要走大门,大门左右两边都有小门,你随便选一个。”
岳托说完,两人都笑起来。
“你还记得这个。”
岳托点点头,只是很快眉头微蹙:“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什么?”
“你这天生左右不分的人,能指对路吗?现在想想后怕,幸好没按你的路线走,否则还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你。”蓝熙儿一边打着岳托,一边跺着脚嚷嚷:“你才天生左右不分呢。”
岳托躲都没躲,笑望着她。四目相对时,甜甜的味道弥漫在醉人的笑容里。
“回去吧。”岳托对着门扬扬头。
蓝熙儿点点头,只是才要迈步,又看着他:“我见伊尔登也在,他没说什么吧。”
“他用自己箭伤了自己的肩,还敢说什么?”
蓝熙儿知道他又学自己说话,瞪了一眼:“你如今是不是什么都不怕了。”
岳托却脸色一变看着蓝熙儿好一会才柔声道:“我怕找不到你了。”
岳托的眼神真挚而热烈,蓝熙儿的脸又烫了起来,抿着嘴含羞望着他,又看了看身后的府门柔声道:“我一直都在这。”
“好,一直都在这。”岳托的笑容比蓝熙儿的还要甜,“回吧,天黑了,起风了。”
蓝熙儿点点头,终于转身敲门进府。
岳托是走了,蓝熙儿才走进门,就有奴才告知福晋在前厅等着了。蓝熙儿哀叹一声,一步一脚印的往前厅走去。
莽古济面南而坐,屠嬷嬷站在她的身边。
“额娘。”蓝熙儿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就把头低下去,早没了调皮和说笑的气焰。
莽古济仔看着女儿运足了气,心还是软下来:“吃饭了吗?”
声音太温柔,蓝熙儿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额娘,懵懵的点点头,见额娘脸色有变,赶忙又摇摇头。
莽古济轻叹一声:“去换了衣服,再出来吃饭。”
蓝熙儿喜出望外,点点头,转身就跑走了。
莽古济看着女儿身影咬着牙:“你瞧瞧,哪有大户人家小姐的模样?”
“咱们格格安静下来,写字读书时,简直与书里描写的大家闺秀一个样。”
莽古济侧身抬头看着屠嬷嬷,见她说的认真,笑了起来。
“福晋就该多笑笑,这样聪明伶俐的格格,福晋想想就能笑出来。”
“你眼里她就没有缺点。”莽古济撇了一眼屠嬷嬷,然后又严肃的问道:“岳托送她回来的。”
“嗯。”屠嬷嬷轻嗯一声,小心查看着福晋的脸色。
“也罢,岳托就岳托吧。”莽古济长叹一声。
“福晋这是认了岳托阿哥。”屠嬷嬷眼里少有的欢喜。
“由的我不认吗?她那点小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啊。”莽古济没好气的说道,“不是个小厮或者街头随便找来的人,我也就认了吧。”
“瞧您这话说的,岳托阿哥可是咱们家族里最出色的阿哥了,您这乱比一通的干什么啊,咱们格格眼光好的很。”
“我当然知道岳托的好了,就是可惜了杜度大福晋的身份,那岳托大福晋终究还是差强人意啊。”
“哎呦呦,福晋啊,这老奴可不得不说了,咱们这个家里的人事浮沉,您还看不透吗如今这形势,哪里说的准明天谁是天上鹰谁是阶下囚啊。”
莽古济看着屠嬷嬷,无奈的点点头:“到底是你看的明白,只是……”莽古济虽没说下去,可是眉头却是紧皱。
“福晋是担心您的大哥。”
“那可不是容人的主,婚事虽然没有敲定,可也没人来否定。”
“福晋不是说乌拉回来的格格们看上杜度阿哥了吗?就让她们去找杜度阿哥呗。”
“真放弃了?由着那些人了?”莽古济眼里有些不舍,只是屠嬷嬷还没说什么,莽古济眼神又坚定起来,摆摆手,轻嗯了一声:“罢了,由着我女儿喜欢吧。”
屠嬷嬷松口气,喜上眉梢。
“我家稍微远些。”平英歉意的说道,玛法的嫡子、嫡女们才会住的近些,自己的阿玛是七阿哥,到底是庶出,与他们这些人的府邸都远些。
“无妨的,刚才吃多了,这会消消食。”都类不介意的说道。
平英点点头,这是第一次与都类单独同行,心里安慰自己好多遍:他是表哥,心中还是起伏不定。
“干嘛偷跑出来?三姨和七舅母还不至于限制你们的自由吧。”都类问道。
“走到马车的地方,和走到酒楼的距离都差不多了,跟着马车出来还不够废话的,要和额娘说,要和奴才们说。”平英说道。
都类嗤笑一声:“一听就知道是熙儿的说辞。”
平英点点头也笑起来。
平英看着都类有些出神。
“嗯?”都类不解的看着平英。
平英赶忙摇摇头看向别处。
“你们两人这么跑出来,天又黑了,还是不安全的,以后别都由着她胡闹。当然白天胡闹一下也不伤大雅。”
平英嘻嘻笑着,很快看着街道又长叹一声:“都类表哥,即使我们是这个样子跑出来的,你信不信,人群中还是有人跟着我们的。”
都类侧着头只见平英看着街道淡然一笑,虽然一身男装,也盖不住楚楚动人,而且看起来就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忍不住又多看一眼。
见都类没有说话,平英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
“都类表哥,前面就到了,大姑家在那边,你从这边路口拐过去吧。我没关系的。”
都类大咧咧的摆摆手:“一个路口而已,你表哥我还是能走过去的,不会累到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平英赶忙解释。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也是你哥哥。”
“好。”平英大方的回答,两人又笑了起来。
直到平英进了大门,都类才转身,很快又回头看看府邸,又望望街道,一种难得的平静和舒服随心而起,微微一笑抬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