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出事后,莽古济一直在等自己的大嫂嫩吉,如今白旗唯一的路就是与蓝旗结合,由蓝旗出面为褚英求情,阿玛一定会衡量白旗的实力,对大哥手下留情,阿玛的黄旗不会偏向任何一旗,所以红旗其实也是孤军奋战。只是没想到,来的不是褚英大福晋嫩吉,而是代善大福晋济兰。
莽古济成亲多年,济兰一路进府才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竟是第一次来这位小姑的府里。此时大雨刚刚过去,天空格外晴朗,万物清新,院落也是明亮、整洁,一尘不染。这是一个四进四出的四合院。正门进入后,有一条幽深、静穆的小道,两边杜若等花草繁茂,芬芳四溢,令人留恋。曲径通幽,离居室不远处竟然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桃花林,如今虽没有桃花,可是想想也知道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定是芬芳满院,花开花落,景色迷人。
济兰直接被带进了莽古济的正房,正房有五间,当然济兰进入的地方是正房的最外间,这也是接见亲朋女眷的地方,毕竟算不上外人。才进了房间,济兰就闻到淡淡的檀香,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那门栏窗,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梨花大理石案子,一位高贵优雅的女子正坐在案边,头才微微摆动,头上的一支进步摇便一闪一闪,耀眼夺目,身穿水蓝色薄衫衬着丰满的身段若隐若现,自带一股风流。见到来人,盈盈一笑,眉眼间的俏皮灵动婉转流出,惹人心跳。
“嫂子大驾光临,做妹妹的真是受宠若惊了。”莽古济一双丹凤眼笑起来,看着又热情又真诚,人却没有起身。
“早就听说三妹妹府里一切精致,这一路进来,且不说外面的花草布局,就是眼前这雕刻也让人眼前一新,嫂子真是见都没有见过,今天真是开了眼里。”济兰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莽古济对面。屠嬷嬷赶忙给两人奉茶。
“这是汉人最喜欢喝的雨前龙井,嫂子尝尝如何?”莽古济说着先端起茶杯饮上一口。
“只是闻起来便已清新。”济兰说着边轻啜一口,“果然清香可口。”
“嫂子喜欢,一会走的时候,带一些,我二哥最是喜欢汉人文化,一定喜欢这茶。”
“到底是妹妹疼哥哥,果然不假。什么都惦记你二哥。”济兰突然一脸的套近乎模样,莽古济不动声色的打个冷颤。济兰可是从来都不和自己近乎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肯屈尊前来,必有所求。莽古济转了转眼珠,也不多说半句,只是自顾自的喝茶。
“三妹妹觉得我的萨哈林如何?”济兰的一双眼睛就如此时的天空一般清澈明亮,再配上真诚的笑容,让人可不抗拒的相信她。
“极好,如今这家族里谁不夸嫂子的萨哈林我二哥的三阿哥啊,相貌也是他们这一辈中最出众的。”莽古济其实想到了她的来意,只是她这样直白,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济兰淡淡一笑,知道她的意思,不错,萨哈林只是三阿哥,虽然是嫡子,可府里的嫡长子却不是个无用之人,恰恰相反,人家如日中天,也越来越受万众瞩目。
“我也不跟妹妹绕弯弯,萨哈林虽然是三子,可也是你二哥最喜欢的儿子,妹妹是知道的,我们也不必忌讳,你二哥的一切也只会是……”
“嫂子还真是真诚啊。”莽古济见济兰终究停顿下来,也由衷的感叹一句。
“妹妹的熙儿与我的萨哈林年龄相仿,脾气也是相投,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常常一起玩耍的,我此番找妹妹来,就是想来为我的萨哈林说亲的,自然是要有十二分的诚意了。”
“嫂子的萨哈林千般好,妹妹怎会不知,可是我的熙儿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莽古济突然脸色由晴转阴,唉声叹气起来。
那日远远瞧见岳托和蓝熙儿边走边说的样子,足足小儿女情窦初开模样。岳托和萨哈林在代善眼里自然是天壤之别,可是在莽古济这位姑姑眼里只怕是没有区别的,毕竟代善的一切最后给谁,根本是不定数。济兰想着这些,火热的心硬生生的凉了大半,却见莽古济继续说道:“嫂子难道没有听说过,熙儿和杜度有婚约吗?”
“杜度?”济兰眨了眨眼睛,反映了一下,心中立刻大悦起来,幸好表情还能控制,淡淡说道:“妹妹怎么还会在意与杜度的那庄婚事?如今褚英大哥……。”济兰一脸嫌弃的看着窗外瞪了一眼,红白两旗结怨已深,如今更是不必忌讳。
“到底是我大哥的主意,虽然没有敲定,如今大哥又是这般模样,我若先毁了婚约,妹妹如何还能在家族里立足啊。”
这是莽古济的真心话,如今这种形式,自己当然是不愿意了,若是直接毁婚,就会有落井下石的嫌疑,阿玛最是痛恨背信弃义的人,到时自己一定会被家族里所有人诟病的,那么熙儿只怕很难能找到好人家了,所以悔婚可以,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这也是这些天最头疼的事。
“我看妹妹也是喜欢汉人文化的,难道不知围魏救赵?”济兰一双眼睛又恢复神韵,只要莽古济惦记的不是岳托,这第三代的阿哥们,再没有人能比的过自己的萨哈林,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围魏救赵?阿玛是讲过,可是如何围巍呢?”莽古济不解的说道。
“我们不是围魏,而是送上去一个巍。妹妹该知道,杜度还是有人惦记的。”
莽古济眼前一亮,与济兰相视一笑:“我的熙儿和萨哈林还真是般配,两人都是白皙细嫩的,站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心里喜欢。只是我的熙儿还小些,我想着再养大些再说亲事。”
这话就是松口了,济兰心中大喜:“这是自然,可不能让熙儿如咱们这般,小小年纪就嫁人,撑起家族大业的责任。如今的日子也不是从前那般了。”
这话是说在莽古济心坎上了,当年自己才十一岁就要为了阿玛大业嫁人,苦笑一声,眼前这位来自叶赫的格格也是为了哥哥的大业嫁到了建州,看着都是风光无限的格格,其中心酸苦楚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莽古济当即脸色就亲切几分。
济兰心中更是定了下来,继续说道:“萨哈林也只是比熙儿大两岁,如今议亲也还早,我今日来,就是想让你我先心里都有个谱,过两年在定亲,等孩子们都再大些,我们再定亲,也是来得及的,再说定亲这是大事,我定是要带我们爷来妹妹府光明正大的提亲的。”
这话说的就比嫩吉敞亮多了,莽古济也是心中大悦。
“妹妹尽管放心,我既然认定熙儿做我的儿媳妇,其他的事都让我来处理,必然不会让妹妹烦忧。”济兰说着还指了指茶杯上白色的地方,自然是白旗的事,莽古济心领神会的笑着点头。身边的屠嬷嬷一副愁眉不展,几次给莽古济使眼色,莽古济却都视而不见。
姑嫂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别的,济兰才离开。
“你不用这个表情,我知道你中意岳托,可岳托没有他阿玛的宠,能成什么事,到头来也只会个闲人,能不能富贵一生都不好说。难道让熙儿跟着他去受苦吗?”
屠嬷嬷简直气结,可又不敢跟莽古济发脾气,只得哀叹一声:“哪里是奴婢中意岳托阿哥,是咱们格格……”
“她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不过是岳托对她好,她才欢喜罢了,萨哈林性子随和,又爱说爱笑的,接触久了,她也一定会喜欢的。”莽古济毫不在意的说,若说杜度还是有区别的,岳托和萨哈林哪里有什么区别啊,都是一个阿玛的。不过萨哈林是叶赫贝勒的亲外甥,虽然叶赫不行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莽古济突然想到这些,心中更亮堂了,这两兄弟还是有区别的,这个萨哈林可是有外戚势力的,萨哈林和熙儿,一个有叶赫背景,一个有哈达背景,简直是太般配了。
“福晋,哪个阿哥不对咱们格格好啊,那杜度阿哥对咱们格格还不是一样好。”
莽古济哪还有心思听得下这些,突然想到既不是岳托,那就不能让女儿再跟岳托单独见面了,脸色一变:“熙儿呢,说了好一会话,我倒是忘了问她的行踪了。”
“回福晋的话,去阿尔哈图土门府了,是那个大福晋下的贴。”
“什么?”莽古济满脸的不悦,转身就走。
“福晋,您这是要去哪啊?”
“随我去那府里把她找回来,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该给她禁足才是。”莽古济脸色越来越难看,步伐也越来越快,屠嬷嬷哪里还敢说话,只得招呼人准备马车。
蓝熙儿是收到了嫩吉的帖子来大舅舅府的,自从上次出城报信褚英谋反,蓝熙儿便再没有进过大舅舅府,因为事情似乎没有结束,心中总有一些不安,可这一次大舅母亲自给自己下帖子,不好推辞,只得应了。
进了府后奴婢便把蓝熙儿领进了嫩吉的房间,这还是第一次,蓝熙儿不解的看着奴婢,可两个奴婢什么都没说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