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在什么时候才最有价值?
苏漾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她没听懂他的话,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李潜挑了挑眉,苍白的脸色因为生动的表情,而显得有了几分人气。
他的五官邪气狂傲,但他的声音却温柔中带着些许得意:“秘密在不说的时候,才更有价值,说出去之后便什么都不是了。”
“什么意思?”苏漾满头雾水。
她总觉得李潜在和她打哑谜,偏偏这个哑谜他知道答案,而她茫茫然,只隐约知道他不会来围剿。
李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了她的身前,很快传来了清浅的呼吸声。
居然睡着了!
他说了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自个倒是去睡觉去了?
苏漾气的咬牙,很想一巴掌把他拍醒,但顾念着他的身体状况,到底忍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眼,对面的河岸,变成漆黑夜幕下的一条长长的线,距离他们已经很远了。
夜色让人怅然,也让人沉默。
回想这两日的经历,何止是惊心动魄死里逃生。
纵身一跃的那瞬间,她没想过能活,而现在她不仅能够吹着晚风,还能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
活着真好。
她情不自禁的触碰他的长发,任由小船随着水流往外面飘,过了会,惊觉气温有些低,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罩在李潜身上。
李潜并没睡着。
他白日睡了许久,此刻身体难受,但脑子异常清醒。
女人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真切的感受着,在她把衣服搭过来的时候,他的嘴角忍不住的勾了勾。
他没打算把这里的秘密说出去,说出去让越武帝知道后,还是老四李瞳领兵来立功。
没有人会记得他九死一生,没有人会记得他有多凶险才能活下来,所有的功劳都是别人的,他凭什么要给他人做嫁衣裳?
他向来重利,像他这样的人,每走一步都会计算的清清楚楚。
会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权衡利弊之下,趋利避害。
卫典那样的人,很快就会猜到,兴叔收留的人是他和苏漾,那么顺理成章的便以为,是他说出去了秘密,给山寨带来灭顶之灾。
睚眦必报可是他的作风。
只要他不死,藏在某个犄角旮旯里面,时刻算计着他,这样的麻烦,耗尽心神。
与其和他作对,不如送他个人情。
至于这个人情要怎么送给他,他得好好想想。
小船慢悠悠的顺着水流,绕过一座山,从山与山的狭窄缝隙中穿过,他们终于离开了大山,周边的地势渐渐平缓,苏漾注意到两岸的田野,回想着地理方位,隐约知道这是到了北安村的地界。
她立刻抓起船桨,朝着岸边划去。
到了北安村时,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起来,而与此同时的山寨,卫典才得到消息。
他跟何峦确认:“苏漾和李潜掉下了山崖?”
“对!”何峦看他神色,迟疑的道:“那个小厮难道不是寨主您安排的吗?宫里面的人可说了,要的是李潜的命,我们把李潜除了,自然可以去复命,属下以为是您的手笔呢!”
“我才不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既然答应了放他走,又怎么会出尔反尔?”卫典清俊的脸上,隐约浮现出厌恶,他再度问道:“那个小厮可找到了?把人带过来!”
“没有。”何峦摇头道:“当时我们都在匆匆撤走,没人注意,倒是有几个见到那个场景的人,纷纷说那小厮面生,并不是咱们寨子里的人,也有可能是村子里的人混了上去,属下根据他们的描述,没找到那个人。”
“当然找不到!宫里派来的人,解决了李潜之后,还怎么会留下来让我们抓住把柄?”卫典嗤笑道:“他们若是不信我们,又何必让我们做事?”
“主子慎言。”何峦知道宫里那位的身份权势,低声提醒着他:“隔墙有耳。既然能派人到我们身边来,也许寨子里也并不安全。”
“从替他们做事的时候起,你以为咱们能有什么好下场?”卫典道:“现在没对我们下手,不过是尚有可利用之处。”
“属下知道。”何峦颔首:“所以主子这些年才会瞒着他们在外面做些生意,属下隐约猜到了您的打算。”
卫典不愿意提宫里那人打的龌龊主意,眼下的事情就足够让他心烦。
好不容易找到个让他刮目相看的女人,现在居然跌落山崖死了?
他阴沉的眼底满是戾气,正打算让何峦去接着打探消息,忽然他愣了愣。
“他们找到了吗?”卫典问:“找到李潜和苏漾的尸体了吗?”
“去打探消息的时候,据说尚未找到,不过朝廷的人那会还没搜索完毕,主子你也知道,山下瘴气缭绕,又全是泥淖之地,他们掉下去之后的生还几率很低,况且就算万幸的掉进了河流里面,几百米高的山崖,掉下来直接拍晕了,泡在河里迟早要死。”何峦面上没什么表情:“就是那个女人有些亏。”
他自然也记得她和卫典赌博时候的表现。
风采卓越,刻骨铭心。
“听说她当时直接扑过去的,明知下面是死路一条,还纵身一跃,其实女人都是那样,一提到感情就被冲昏了大脑。她跳下去除了白白搭上一条命,什么用都没有!”何峦可惜的道。
卫典揉着眉心,他喃喃的道:“至今还没找到,会不会也有可能,他们根本没掉下去?”
“啊?”何峦立刻否决:“那么高的山上,根本没什么立脚点,除非她会飞!”
“有的。”卫典心中警铃大作。
他想到了那个半山腰的山洞,惊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下意识的坐直了腰身,
紧张感让他整个人的温和气质如数收敛,他沉默不语,电光火石之间,他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黄昏时分在兴叔家的那半片黑色衣角。
衣角皱巴肮脏,上面带着血迹,花婶疯癫经常会弄伤自己,他本来以为是她的衣服,但现在一想,那布料和暗色花纹,不正是李潜身上穿的那套吗?
“快!”他难以置信的腾的站起身:“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