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沂气的不轻,脸上肥肉轻微微的颤着。
别人说什么,她都觉得无所谓,顶多心里懊悔对骂时没有发挥好,可李瞳是她最在乎的人,他的话,无异于往她心上插刀子。
她知道李瞳不喜欢她,嫌她胖嫌她丑嫌她出身不好嫌她野蛮粗鲁又善妒,总之她没一处能入他的眼。
可她再不好,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不帮她说话就算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嫌恶的指责她嘲笑她,让她以后怎么过?
这口恶气她一定要出!
等她补好牙,看谁还敢撒野!
许子沂拉住苏漾的胳膊恳求道:“条件你尽管开,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你。你就帮帮我吧!”
她说话时带着风,唇齿打架含糊不清,加上语速又快又急,苏漾费了些功夫,才听明白她的请求。
苏漾笑着道:“可以啊!这举手之劳,四嫂嫂又开金口求我,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只不过嘛,确实是有些条件的。”
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许子沂一听有戏,赶紧满嘴答应下来:“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条件倒是算不上,不过要花费些银子。那位老先生许久不出山,四嫂你也知道,补牙是门费力又不赚钱的手艺活,我这……”苏漾故作为难的说道。
“多少钱你说!咱是那种差钱的人吗?”许子沂豪气的说:“五百两够不够?辛苦你引荐,再辛苦那位老先生,只要把牙补好,想要多少钱都不是事!”
“有四嫂这话,那我就放心了。我准备陪着王爷离京,就不能亲自引你过去了,这样吧,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到那边只要报上我的名字,他就会给你补牙了,你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尽管跟他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办不到的。”苏漾激动的搓搓手,她热切的揽住许子沂的胳膊,跟她道:“至于价钱嘛,就按四嫂您给的那个数走,咱俩的关系,我也不可能骗你不是?”
许子沂一听补牙有望,当即眉开眼笑,不管她说啥,她都笑哈哈的应下。
以前瞧着苏漾,是哪哪都不顺眼,现在再看,这分明是哪家的仙女下凡来了。
尤其是她得知,苏漾有颗牙也是在那里补的之后,她赶紧看了下效果,看完之后连声称赞,巴巴的问她:“地址在哪里?”
“就在永安里巷子西七十七号,那是个打铁铺,你进去找刘老头就行了。”苏漾秉持着顾客至上的原则,温和的为她服务。
许子沂惊奇的咦了声:“打铁铺?补牙?”
“这不是为了生计嘛,人家现在补牙只是做个零活,但是技术铁定没问题啊,四嫂你还信不过我吗?”苏漾反问。
许子沂赶紧表态:“我当然信你!我不信你我来找你做什么!我太信你了!那个,我这就去找刘老头了,也不耽误你们了。”她指指马车的方向,胖胖的脸上眉毛耸动:“七弟都等不及了,瞧他看你的眼神,生怕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
苏漾知道她在打趣自己,还是没出息的红了脸,她同她告辞后,颠颠的小跑着上了马车。
“都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久?”她刚坐下,李潜就问道:“夫人笑的那么甜,都要忘记我了呢。”
“我怎么敢?”苏漾嘿嘿一笑,凑过去把事情说了下,满面红光的道:“给咱们送银子来了,四嫂还真是可爱的人儿呢!”
“夫人之前还和她针锋相对。”
“以后绝对不会了,这可是个大财主。我要日日拍她马屁,哄她开心。”苏漾举手发誓:“以前是有眼不识金主,我该死,真的。”
她谄媚的毫不做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李潜笑出声,他无奈的摇摇头,在她脸上捏了捏:“你啊!”
他拿她没办法,问:“你以前真的补过牙?”
“没有。”苏漾果断道:“我骗她的。”
“……”
“夫人骗人也这么理直气壮吗?”李潜无语。
“不然呢?骗人首先要让自己相信,你得有底气,底气足了,就不能算骗人。”
“那算什么?”
“应该叫说服,我说服她相信了我的话。”
“……”李潜目瞪口呆,关键他觉得竟然有几分道理,半晌才哭笑不得的道:“歪理,夫人真是诡辩之才。”
“过奖过奖。”她大大方方收下他的称赞,然后躺下去陪着他,枯燥的旅途,有了彼此的插科打诨,似乎变得有趣起来。
京城到北疆,要走十多天,路途漫漫,他们在马车里,困得时候相拥而眠,醒来的时候就胡扯,天南海北什么都聊。
苏漾讲她在军营里的趣事,讲刚到那边的不适应,讲后来如何整蛊新兵,李潜则讲被放逐的那些日子,讲多了也会说起受宠的时光。
他们用这样的方式,似乎融进了彼此未曾参与的那段时光里,苏漾了解到一个失宠王爷的艰辛,懂得了什么叫拔毛的凤凰不如鸡,她心疼他,连路边的阿猫阿狗都能踩他两脚,而李潜则知道所有的胜利背后都是尸骨皑皑,她不只是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隔着坚强的铠甲下,他恍然间仿佛触碰到了,她那颗柔软又脆弱的心。
这段路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就这般走走停停,转眼间过了八日。
当郁郁葱葱的树林,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黄土,当干燥酷热的风,带着荒漠的暑气,吹拂而过时,他们终于进入了北疆地带。
圆缺在外面吆喝了声:“夫人,姑爷,咱们快到了!再走两日,就可以进城了!”
“好嘞。”苏漾朗声应下,她打了个滚,从榻上坐起来。
这些日子被李潜拉着陪睡,她骨头都快酥了,马上快到了,异常精神抖擞的打开窗。
扑入视野的,是黄绿错综的一条大毡子,黄土绿洲交织错落,无边无垠,坦荡如砥,甚为壮观。
李潜看的入了迷,他没来过西北这边,就算被放逐,都是在南部地带,生平初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心中波澜起伏,莫名振奋。
“这是什么树?”
他看到远处傲然挺立的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努力向上生长,像是斗志昂扬的士兵。
苏漾笑着解释:“这是白杨树,前面还有好大一片呢,它们伟岸严肃,虽然极其普通,但生命力极为旺盛,啊!”她忽然兴奋起来:“我憋了太久,李潜,我要骑马去,再躺下去人都要废了,你呢?要不要随我去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