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的兵符一直都随身携带,这就像是她多年的朋友,见证了她的成长和强大,她每日都要悉心打点它。
长方形的铜铁,带着体温,她握在掌中,心情难以名状,她习惯性的把玩兵符,四周都被打磨的光滑无比。
她郑重其事的将它捧在掌心,轻轻献上一吻,然后深吸口气,收回视线时,眼中只剩果决的放弃。
“还是父皇贴心,王爷身子不好,以后我会认真照顾他,这十几万女兵,也是该派个人好好管教。相信能够被父皇看中的人选,定然也是相当出色的。期待她能够带领我大越的女兵,再创奇迹。”她笑眯眯的说着,提步上前,干脆利落的将兵符高举过头顶,朝着越武帝献上去。
越武帝很满意。
他接过兵符,在掌中摩挲了下,看向苏漾的目光中,不免多了些温和。
苏家的态度明确,是个识时务的,这让他稍稍安下心来。
他知道苏家是百年忠烈,可是任由哪个皇帝,当大部分兵权旁落时,都会担忧皇位不稳。
从六年前的那场暴乱开始,预示着他的儿子们长大了,即将开始或已经开始新一轮的争夺,就像当初他和他的兄弟们厮杀一样。
看不见的,看得见的,到处都是战场。
他为了这个位置,不得不防啊。
苏漾比传说中的要懂事的多,她肯让他好过,他自然也会给她活路。
“哈哈,苏小将军客气了,要论谁对女兵最了解最熟悉,整个大越朝,都没有一个人比你厉害。所以你此番前去,朕还是要说一句,时间差不多了就回京,新将军有不懂得地方,还等着向你请教。”越武帝了却一桩耿耿于怀的心事,畅快的笑出声。
“苏漾遵旨。”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来,李潜不知不觉落在了后面,苏漾不知在想什么,竟没有发现。
他快速推着轮椅跟上了她,偏头时,才发现她眼角微红。
是会有不舍的吧?
不过迟早会有这天。
从她被突然赐婚开始,越武帝的心思便隐约显露出来,他相信苏漾那么聪明,一定拎得清,想得通。
他静静的陪着她走,夏蝉在树间鸣叫,日头开始燥热,他仿佛置身物外,心情起伏只随她而走。
等到快出宫的时候,苏漾突然顿住,她朝左右看了看,惊觉把李潜弄丢了,一想到他那个瘸子,她就慌了神。
没想到转身,就见男人吊儿郎当的坐在轮椅上,他浓眉微挑,略沉的眸子,邪气的看着她。
苏漾微愣,心跳有些加快,而后冲他道:“我走神,你怎么也不喊我声?要是把你弄丢了,看你哭不哭?”
“不知道是谁现在委屈的眼睛都红了。”他朝她坏笑着张开手臂:“心肝过来,给为夫抱抱。”
苏漾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只清晰的知道,此后漫长的人生里,她将永远都记得这一幕。
记得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记得他坐在轮椅上,笑容霸道又痞气,记得他张开的手臂,他怀中的温暖,还有他的香气。
她噙着泪,朝他快步走过去,几乎小跑起来,然而当她到达跟前,看到他漆黑的目光,她嘴巴一瘪,眼泪就掉下来。
她本不想哭的。
他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纳入怀中,温声道:“你这女人怪的很,想哭还忍着,为夫都等你许久了,怀抱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谁说我要哭?”她还不承认,倔强的道:“我就是不舍得。”
“恩,夫人没哭,夫人现在在笑。”他将她下巴抬起来,凑近了看,突然的近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彼此的眼睫毛有几根,苏漾下意识后退,他忽然吹了口气,她就愣住了,愣愣的听他打趣她:“夫人笑的真好看,为夫心动了。”
他的柔软的唇吻了上来,恰好落在她的眼睛上。
轻轻按压了下,如视珍宝般的盖了章后,又轻笑着松开她。
“笑够了吗?”他这么问着,柔情似水的将她眼泪轻轻拭掉,而后对她说:“笑够了,咱们就出发去找二哥。”
苏漾看着他,点了点头:“走!出发!无官一身轻呢!正好以后咱们要从商了,虽然我不是苏将军,但我成了苏老板。”
李潜附和的道:“对,夫人想做苏老板,为夫便由着你,夫人想做李老板娘,为夫也由着你,夫人开心便好。”
二人高高兴兴的回府,只稍作歇息,就带着白昼,圆缺和沉香,还有十几个赏赐的护卫,大摇大摆的出发了。
这回的马车足够宽敞奢华,马车分为前后两个车厢,她和李潜住后面的车厢,前面的车厢则住沉香二人。
这可是苏漾花了大价钱改造的,自然无比舒坦。
她一上车,就让李潜躺了下来,自个也跟着脱了鞋爬上来。
“从京城出发,到天黑之前,咱们都是不休息的,躺着舒坦,困了睡一觉,时间也好打发。”
只是没想到,还没出京城呢,他们的马车就被拦下了。
苏漾昏昏沉沉之际,听见圆缺在外面和人吵了起来,沉香来敲门,她才醒过来。
“怎么了?”她问:“怎么还吵上了?”
圆缺的火爆性子,就跟炮仗似的,遇到点事就炸了,她功夫厉害,嘴皮子又溜得很,她不担心她吃亏。
沉香苦着脸道:“夫人,您快看看吧,圆缺怼的可是四王妃, 我瞧着四王妃挺生气的。”
“啊?”苏漾赶紧推开门下车,她刚落地,就听许子沂蛮横的道:“苏漾呢,我找她真有事,我知道你们要离京,我只问她件事,不耽搁的,你瞧瞧你现在拦着我,浪费了多少时间赶路?”
“你找我们家小姐能有什么事?该不会是又想找打吧?啧啧啧,听你这口气,明知道我们着急忙慌的离京,是特意上赶着来堵了是吧?四王妃……”
“圆缺!”苏漾拧着眉心,一个头两个大,这俩人凑一起,能闹得山崩地裂。
她打断她走过去,问道:“四嫂嫂,她不懂事,就这狗脾气,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就问问你那个补牙的,地方在哪?你跟我说了,就当我欠你个人情。”她说话明显还是很漏风,愤愤的道:“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少了这半颗牙,跟人吵架都吵不赢了,这不是有损我战斗力吗?李瞳还说我是老太婆,我必须要把牙给补了!非得把他骂的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