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那六年,徐语安想通很多事,此刻她早已能够平静的接受,越武帝不爱她这个事实。
在新婚之夜他粗暴破了她的身子,并告诉她不会爱她的时候,她还抱有幻想,认为真心真情能够感动上天感动他。
在他对她别的妃嫔百般盛宠的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们之间存有误会,只要她够温柔大方,他早晚会发现她的好。
在他对她的儿子视而不见的时候,她才慢慢开始明白,他或许是真的不爱她。
直到他认定李知谋逆篡位,将李知丢进大牢,把她发往冷宫,在他们共同的儿子死后,迫不及待的立新后新太子的时候。
她死心了。
男人不爱她,才会一遍遍的往她心口插刀子。
男人不爱她,又何必顾念她是痛还是笑呢?
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啊!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她不停的想李瑾,想他们仅有的相处点滴。
越想,心越冷。
失望与心碎积攒够了,在某个平静的下午,得知那些龌龊的事情后,她突然不再纠结于爱不爱了。
被不甘心与多年痴念蒙蔽的眼睛,终于看清了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那不是她的夫君,不配是她的夫君,那是个只爱自己自私又虚伪残忍的刽子手。
夺他的儿媳,杀他的儿子,虎毒尚不食子,他却件件做来得心应手!
她恨他!
不恨他的不爱,只恨他不爱为什么要伤害?
李知做错了什么,明明犯下那种羞耻事情的人是他,凭什么要让别人来承担那样的结果?
恶之欲其死吗!
她从冷宫出来后,一直没见过他,并非是她畏惧,而是她还没能调整好情绪,生怕见到他会忍不住动手。
现在她发现并不会,也没有想象中的冲动愤怒。
对一个人极度失望的时候,原来是无悲无喜的。
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无法影响她分毫。
但她今天来,是别有目的的。
徐语安站了片刻,笑笑,她对上他的目光,问:“皇上就这么不想见到臣妾吗?臣妾是你的皇后,是你昭告天下明媒正娶而来的妻子!臣妾自问嫁给你之后,没有犯过任何错误,何以皇上就对臣妾这般冷淡薄情,难道皇上真的没有心吗?”
“放肆!”越武帝眼前猛的跳出梦中的场景,李知上吊而死的那个眼神,叫他打了个激灵,再看徐语安,越发愤怒。
他指着她道:“给朕滚出去!是朕的皇后又如何!你以为朕愿意娶你?你该庆幸你有个强大的家世,不然你连给朕提鞋都不配!”
“皇上莫要太过辱人!”
“你同朕说你没有犯过错误,那朕就告诉你,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成为皇后!”
“皇后也是您钦点的!”
“朕是被逼的!”
“所以皇上就迫不及待的将臣妾送到冷宫,给周皇后腾位置?”徐语安冷笑着道:“你倒是对周皇后真心实意,可人家待你又有几分真呢?皇上待臣妾的情谊弃如敝履,周皇后又将您的情谊弃如敝履,哈,哈哈哈哈!你看,天道好轮回,苍天何曾饶过谁啊?哈哈哈!”
“毒妇闭嘴!”
越武帝最在意的事情被人提起,无异于甩给他一记重重的耳光,他气的脑袋嗡嗡作响,那种情绪不受控的汹涌而来。
他四下环顾,想要杀人,迅速找他的剑,可剑早就在那件事出了之后,被李淳收了起来,他无处发泄这种恨意,想上前掐她的脖子。
“闭嘴!”
“你给朕闭嘴!”
“毒妇!朕要你死!”
“朕要你们都死!”
徐语安才不会干站着让他掐死,他都没死,她自然不会!
她站起来就往后跑,越武帝扑了个空,脸涨的通红,踉跄着下地,张牙舞爪的追在身后。
看着早就不复当初英明神武的男人,徐语安心中除了伤感,更多的是快意。
就是要这样!
就要看他人不人鬼不鬼崩溃的样子!
这都是当年所作所为迟到的反噬啊!
他活该受着!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不顾形象的大笑几声。
“来人!快来人啊!太子殿下!皇上又发疯了!”
徐语安叫着,频频向外看。
她来的时候,有人去通报了李淳,等她跑过了屏风,立刻撞上一个人。
李淳退后三步,行礼称:“儿臣见过母后,父皇他…心神不宁,容易被激怒,儿臣派人先送您回去。”
他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从他们开始交谈,一直听到了现在。
徐语安惊魂甫定,年近五十的脸上,满是哀戚,她眼眶通红的抿抿唇,点头答应。
“来人,送母后回宫。”
话音刚落,越武帝光着脚跑出来,他大声念着:“毒妇!朕要掐死你!掐死你!”
“父皇!”
李淳知道他是又犯病了,无奈之下,只好关上殿门,越武帝看着出现的他,慢悠悠回过神来。
他捂着脸道:“朕是不是又……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刻热血直往脑子里冲,有个声音不停的叫嚣杀了她…朕……”
李淳半晌无语,片刻后道:“儿臣明白,父皇只是……是太累了。”
“朕该怎么办?”越武帝真的陷入了恐慌。
他是天下之主,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为什么连自己都管不好?他怎么可能连小小的情绪都无法掌控?
现在他便在暴怒时想杀人,等再发展下去,他会成为大越史上空前绝后的暴君!
不!
他看着李淳,这是他精挑细选后推上东宫之位的儿子,这个儿子品性极好。
他此刻极其信任他,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信任:“你救救朕……朕不能这么下去…朕不想变成疯子变成杀人魔头!”
血缘之间总有这样奇妙的羁绊,尽管在皇家中,这种羁绊十分脆弱。
但任谁看着骤然间老了不止十岁的越武帝,都会心中有所触动。
李淳安抚着他:“父皇,儿臣在大臣们上书的折子里,看到有人提议请龙安寺的高僧们过来助您恢复静养,儿臣认为可行,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好!”越武帝眼睛一亮:“朕准了!你这就去请!龙安寺高僧们到这里不过两天功夫,这两天里,就让你母后过来陪朕!她这些年不是一直吃斋念佛吗?让她过来给朕诵经,朕现在只有你们了……”
李淳不敢耽搁,当晚就派遣亲信上龙安寺,消息后脚传进了七王府。
“去了?”李潜勾了勾唇,忽明忽暗中,那张俊容有着震撼人心的英俊,也有着叫人心惊胆战的寒意:“真没意思。”
他下个套对方就往里面钻,他们的脑子是用来做装饰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