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上了马车昏昏欲睡,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着实控制不了。
男人体香清冽干爽,他就坐在她身边,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舒适。
她起初是抱着他的胳膊,完全睡着之后,下意识往最温暖的地方钻,等李潜喊醒她的时候,才尴尬的发现,整个人躺在他身上。
他紧紧的抱着她。
“醒了?”男人轻刮她的鼻子:“夫人怀身孕辛苦了。”
虽不清楚,怎么忽然话题成了这个,苏漾还是被他的话温暖到了。
她抬头仰视着他,从这个角度,能够看清男人青色的胡茬,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他下巴上缓缓摩挲。
李潜忍着没躲,嘴角却扬起来。
他任由她作怪了会儿,才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道:“有些痒。”
苏漾才睡醒有些迷糊,愣了半天,才慢慢的道:“哦。”
她收回手,作势要起来。
“我抱着你回去。”李潜说:“回去接着睡。”
苏漾回到府上,照例是先洗漱,伺候她的沉香告知,说是在她和李潜进宫后,许子沂来过了。
“她是个急性子,早就猜等不到明天就会过来。”苏漾回头对沉香道:“她是真的在乎我,关心我。”
“夫人说对了。”沉香回答:“两个多月前,得知那样的消息后,许姑娘用最快的速度召集了一队人,急忙赶往平西村,后来更是几乎住在了那里,就连许含大人亲自去喊她好几回,都没回来。说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你,这不你回来的消息,我刚找人传给她,想来是收到后,就马不停蹄的跑回来了。”
“她没见着,我进宫去了。”
“是啊。”沉香回想起有很大变化的许子沂道:“许姑娘还不止一次的跟我确认,问我你到底是不是真回来了。”
“你怎么回她的?”
“自然是说实话了,她那么在意这件事,我怎么忍心骗她呢?”沉香还是把话跟她说了:“许姑娘变了许多,虽说黑了不少,但也漂亮了。”
“是吗?”苏漾感到好奇:“那我明天好好看看。”
“明天她还来。”沉香复述许子沂留下来的话:“告诉你们夫人,明儿哪都别去,就在家好好等我!”
“……”
“行。”苏漾听见窗外的声音,朝外面扬眉看了眼:“下雨了?”
“夫人这么说,我也才留意到,方才只顾着和您说话呢。”沉香走出去看了眼,回来说道:“下着雨呢,还挺大的。”
“听到哗哗的声音了,夏天的雨就是这样,说来就来。”
“是呢,之前还下了几场呢。”沉香道。
苏漾忽然想到海岛那边,先前因着雨神娘娘的雕像被毁,现在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下雨。
“同我们一起回来的那些人,王爷都安排好了吗?”
“夫人说的是华地和华娇他们?”沉香约莫着没猜错,笑着道:“王爷吩咐我和福叔安排,没让他们住府上,王爷说您怀了身孕,万事都得小心着些,所以让他们住到了王爷置办的别院里,已经派人去伺候着了,夫人你先好好休息几天,他们会来看你,到时候你再领着他们四处逛逛也是可以的。”
“那就好。你做事很妥帖,我放心的。”
“夫人过奖了,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
“能将一件小事做到如此细致,那便能把任何事情都做的很好。”苏漾称赞道:“你是真的很厉害。”
她哪里厉害,做的不过是些寻常小事而已,沉香最敬佩的还是她,做了许多女子都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傲然挺立,美丽而骄矜。
两个人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聊到。
以前苏漾不关心这些家里长短,可她终归已嫁做人妇,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学着处理这个位置应该做的事。
她问起陆清婉,问起阿牛,问起两个店铺,还问起陈永明等人,到后来实在想不起来还有旁人,沉香才无奈的催促着她去休息。
“别让王爷等着急了。”沉香抿唇笑:“宫里赐的祛疤膏,让商星沉看过了,说是可以先用着,但看他的表情,应该没什么大用。”
“他让用那就可以用,万一起效果了呢?”
苏漾从净房出来,外面果然下雨了,豆大的雨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的往下砸。
沉香担心她着凉,给她披了件外袍,她顺着走廊往屋子里面去。
嘈杂的雨声,被隔绝在房门之外。
房间里静谧极了,幽幽红烛闪着微弱的光,男人处在一片朦胧光晕中,浓黑的眼睛,朝她瞥来。
不管看多少次,李潜都让人心动。
他沐浴过,头发还是带着水的,湿漉漉的浸透身前的衣襟。
在床上摊开了本书,苏漾走过去的时候,李潜捏着书的一角,将它扔到了桌边。
“睡觉吧。”他捧起她的脸蹭了蹭:“为夫今日有些累。”
“好。”
他耷拉着眉眼,略显疲态,嘴角也松松垮垮的,因着她的注视,才扯起一抹笑。
苏漾抚平他的唇,轻缓的吻上去,只蜻蜓点水的一下,迅速分开。
她像是偷吃到腥味的小猫,一骨碌的钻进了被窝。
“睡了睡了。”她嘟囔着:“困了呢。”
“为夫陪你。”
身侧贴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他的臂膀有力,却虚虚的搂着她。
苏漾心想,他怕不是身体累,更多的是心累吧。
关于徐语安和李知的所作所为,他只字不提,表现的过于平静。
然而到底是最亲近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心应该碎了吧。
她心疼他,伸出手轻拍他的后背,能够感觉出来男人有瞬间的僵硬,好在随着她的节拍,慢慢放松下来。
李潜并无睡意。
女人轻拍的节奏越来越慢,终于那只手停了下来。
她睡着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苏漾在身边,他就会变得很平静,可今天不同,内心依然难过。
其实从小的时候,徐语安对李知,就比对他亲昵。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区别对待?
那会儿只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没有兄长那么优秀,故而徐语安才不会像对待兄长那样对待他。
后来长大了些,徐语安总算对他另眼相看,因为他的确变强了,尽管这里面有很多时候,都是叮嘱他要好好辅佐李知。
像今天在饭桌上的那般亲昵,永远不会属于他。
以前他想,没有母后的疼爱,好歹他还有兄长的,至少兄长是真心实意的呵护爱护着他的。
多年来的幻想,一朝被打破。
他的心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