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屯镇是一个古镇,历史久远,据传开天劈地,就孤零零的伫立在这荒芜之林边上。由于紧靠荒芜之林,却比同样规模的小镇繁华许多,人口却也比一般镇多点。究其原因一是不少期望在荒芜之林边上冒冒险的修士通常以此为据点;二是香屯镇曾出了几位仙阶的大人物,所以也常有许修行者前来这些故居膜拜。
淮九踏步向香屯镇而来,远远看见一条十几丈的小溪,这条小溪又名香溪,过了河就算是到香屯镇界内。这香溪河在西边,所在并非香屯镇大门,所以人不多,只有稀稀数人来往。
立在桥头,看这清亮的溪水向东,淮九心想自己应该已进入金丹境界了,但这李家紫府的飞剑,恐只能智取,尚不能明斗,但一想到那没婆婆的毒牙剑,又觉得纵使光明正大地进行决斗,也还是有此把握。只是不知为何,一想到毒牙剑,淮九身体竟有些兴奋,只觉得心中杀意渐浓。
这时,听见边上有人说话:“让你别拿这把刀,你非要拿在身上,刚才若不是我挡着,你岂不是伤了别人?”
淮九猛然一惊,抬头一看,一位长眉长须,年纪极大的老和尚的人正在训斥边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淮九瞥了一眼,继续向前,又听见那老和尚轻叹一声:“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那声音不大,淮九却听得十分清楚,心中一惊,忙收了心中杀意,侧头看去,只见那老和尚正好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淮九一眼。
正待开口,那老和尚先颌首道:“向善之心,人皆有之。公子与我佛有缘啊。”
“我不信佛,佛如何渡我。”
“佛不渡人,人自渡。”
当日,夜已深了。
天香楼后院的一幢独院的二楼,秋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房间里很静,仍还漂着几分淡淡的烟味。
今天,李家又有几个子弟前来纠缠,三年前虽放过自己,却不时有子弟前来骚扰,只是这青楼之地,有钱便是客,到也是无法。一转眼,整整三年过去了,不知还要几个三年,正在那儿胡思乱想。一个翻身,突然看见地上一道修长的黑影,心中一惊,抬头向上看去,一个黑衣人立桌边,背对着自己看着窗外。
秋药没有惊慌,而是慢慢起身坐起,披上外衣问道:“请问哪位贵客深夜来此,所为何干?”
只听那人轻咳一声,道:“你没事就好,想不到你这三年在天香楼竟深得了董姐的欢心,可以单独翻牌,独住一幢院子了。”
秋药一听声音,先是一愣,又猛得惊道:“你……你是?九哥哥,是你吗?你……没有死。”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静静地注视着秋药,一双眼眸深邃而明亮,黑暗之中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秋药心中生出一丝奇怪感觉,嘴上仍是发出了一声惊呼,起身下床正欲点灯,却见淮九摆摆手,轻声道:“不必了。”
秋药泪中含笑道:“三年前的今天,我听说李家大长老亲自出手,只道你必死无疑,想不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你还活着就好。”话语间,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淮九心中一动,打断道:“你刚才还烧纸祭奠我了。”
这时,秋药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来低声答道:“是的。”
“你有此心,我先谢了你。”
“公子于我如此大恩,这又算得了什么。”
“当初,我本答应等几日风头过了,就赎你出来,送你和奶奶远走高飞。那知被人追杀,差点性命不保。不过,现在我回来看到你竟比当初好多了,本以为你难逃毒手。我就问你,你还愿意走吗?若你愿意走,我就赎你出来,或是投亲,或是远走他乡?”
秋药闻言,沉默许久,缓缓说道:“奶奶死后,我已无处可去了。”
“如果你想留在这里,那就随你了。”淮九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当初答应替你报仇后,带你们离开此地。只是现在你奶奶已逝,你若喜欢留在这里,我自不会勉强。”
“不是的。”秋药忙答道,但又见话不相投,忙将话头一转:“九哥哥专门回来香屯镇找我吗?我听说那大长老已闭关三年了,若知你还活着……恐怕……九哥哥还要多加小心。”
“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李家斩我一剑,我这次定要灭他满门。”
“千万不可。大长老紫府高阶,恐怕已进入七重,公子万万不是对手,而且李家兄弟两人活得生不如死,一个终日不愿出门,一个三年来不知所踪。你若杀人太多,冤冤相报,终归不是个尽头的。”
淮九抬头看了秋药一眼,道:“你还替他们求情?我这次定不会像上次那样,这次一定要把李家杀得干干净净,再说了杀人又不是比武场上决斗,全凭武力高低。”
“毕竟李家这三年没有伤害我,而且我这一年读了不少经文,有经云……”
淮九本来坐着的人,突然身体如鬼魅一般平平飘起来,到了床边,左手伸出如钢箍一般,掐住秋药的脖子,冷声道:“你是谁?”
那秋药面色惊恐道:“我是秋药啊?九哥哥你怎么了?”
“你是谁?”
淮九左手猛得发力,秋药有些气喘不上来了,满面媚笑道:“九哥哥松开手了,听我慢慢地说。”
淮九冷哼一声,左手松开,秋药坐直身体,双手在脸上猛得搓了几下。那秋药原本圆形的脸庞竟变成了瓜子脸,眼睛也变大了些,眼光流动,更加妩媚动人。
“三年来,我学她的声音,学她的动作,学她的语气,我都已经认为自己就是秋药了,就连她奶奶也分不出来,你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来了?”这个秋药声音也变了,如铃铛般清脆,甚是好听。
“刚才在奶奶坟前,也是你故意发出声响诱我过来的?”
秋药没有回答,突然头往下一低,身形一滑,绕过淮九向窗外飘过去。淮九伸手一抓竟然落空,只见秋药如轻烟一般穿过窗户逃了出去。
淮九急忙追了出去,屋顶上黑白两个人影交错前行。
那秋药身体轻盈,在屋顶几个起落跑得极快,数个纵落,便来到香溪边上一处山丘树林边上。秋药突然停下脚步,淮九也停了下来。
“脚步挺快的?”
“秋药呢?”
“你逃走的那天就被李家抓走了,不过后来又放了出来。只是一晚就……”说着,秋药做了个摊手状。
“李家?”。淮九恨恨道。
“可能吧,反正不是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
“我是秋药,难道天下只许那死去的秋药才能叫做秋药?”
淮九表情严峻,慢慢向秋药走近。
秋药一声媚笑,左足轻踩,一缕白烟扑面而来,淮九侧身一闪,只见到烟雾缭绕,秋药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清脆的声音回荡:“你一个后天修士,杀李家还差得远哦,还不快离开这里。”
望着这消散的白烟,淮九心道:“现在我已入门修行,当年誓言也解,现在秋药既已遇害,又有那飞剑之仇,这次一定要李家十倍百倍的血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