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淮九和小花终于翻过了这座高山,进入来到了山边最大的一座城市-景格城。景格城最大最繁华的长街上,黄昏时刻,即将进入这夏日最热闹的时候了。
炎热的夏季,淮九身穿长袖长衣,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但小花依旧娇媚动人,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二人住进小花一眼相中的兰花酒楼,在背街三楼的客房住下,楼下是一条窄巷子,再过去就是城中湖了。
小花道:“外面这么热闹,你为何非在房间吃饭?”
“这外边便是景湖,水面一片碧绿,景色迷人,安安静静岂不更好。”
小花给淮九斟上一杯茶,见淮九仍是望着窗外的湖水,一言不发,便自顾喝了起来,边喝边说道:“你整日愁眉苦脸,这些天难得见你笑笑,尤其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板着脸,你还在想昨晚那几个灵鬼的事?”
“嗯。”
“我不是说了嘛,那种荒山野岭之处,什么稀奇古怪东西都有,你以后就应少晚上赶路,多走走官道。”
淮九抬头看了小花一眼,道:“你觉得只是碰巧,不是特意找我的?”
“当然了。李家大长老死了,李飞也死了,李家内部纷争自顾不暇,还有谁能找你寻仇。”小花应声道,又看见淮九满是不信的眼神,嚷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一直都不信我。”
淮九没有理会,低着头盯着小花不动了,但注视的不是小花洁白的颈,也不是那挺拔的胸,而是小花握着酒杯的手,手腕洁白,手指纤细光滑,柔若无骨。
小花虽然见得多了,但不知为何脸上忽泛起一片红晕,低声道:“有什么好看的?”话虽如此,举杯的手却停下来了。
“金镯更好看。”
顿时,小花微泛红晕的脸突然像三月的天一般,瞬即阴沉下来,说道:“你确实一直在怀疑我?你一直不信我?”声音也变得冷漠起来。
淮九仍是盯着那只纤细光滑的小手,淡淡说道:“你的手很美,真的,人也很美。”说着,抬头盯着小花,眼光闪动,接着说道:“只是……,我实在想不通镇守大人临别之际,竟然知道送女孩子手镯?”
忽得,小花嫣然一笑,声音又变得甜甜,媚声说道:“吃醋了?”
淮九收回目光,转头又看着窗外夕阳照下的景湖,一副懒得理睬的样子。
小花说道:“我看你也是怪怪的,哪有男人带玉镯的,至多带个银镯金环的。其实我这金镯应该给你戴才合适。”
淮九没有理会,仍是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
小花又道:“我看你昨晚那刀,斩起鬼火到挺顺手,而且你那一刀又进步不少了,你到底怎么能从贺家买到刀的?”
淮九心中一动,心道:“你如何知道我斩鬼火顺手。”但面上仍是平静,答道:“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第一次进香屯镇时,碰巧见贺家铁铺在打制刀具,我看那刀就很喜欢,就买了一把。不过,逃走时十分匆忙,没来得及没拿走。上次重回香屯镇又把它找出来了。”
“但你那把刀并非凡器啊!”小花叫道,又点头道:“这贺家又怎么打一般的刀,只是那时你还修行还未入门,贺家又怎会卖给你了。”
“我说过几次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这把刀越来越好用了,我也越来越喜欢了。”
小花还想再说时,刷的一声门帘掀开,一个店伙计进来了:“客官,这是您刚才叫的一壶兰花酒。”
快到近前,不知何故,那伙计竟一个趔趄,手中端的一壶酒向前摔了过来,小花一愣,还未开口,只见淮九左手一推,那桌子将对面的小花顶开,同时右手一抖,只见光影一闪,手中的筷子穿过店小二左眼将他钉在墙上。
“你干……”小花话还没有说完,那流着满桌的酒壶突然暴燃,一股浓烟充满整个房间。小花只觉得口鼻被人捂住,整个人被抱了起来,飞出窗外。
小花落地后,大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淮九看着三楼窗户的浓烟道:“有人要杀我们而已。”
“谁敢!我好歹也是紫府境界了。”小花运力,确觉得身体有些发软,不由心中一惊。
淮九冷冷看了小花一眼,道:“我早跟你说过,杀人不是比武,纯凭武力高低。你一直在荒山苦修,哪知世上这些门道。那酒中之毒确实奈何不了你,但配上毒烟,只要能削弱你眨眼的功夫,杀你就足够了,凡人杀掉修士也有许多。”
小花又羞又气,叫道:“我要回去找他们算帐。”
“不用了。店家什么也不知道。等会你回去,你就会看一到一切都如同没有发生一般。”
“那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想应该是杀我吧,昨晚绝非巧合。不过,能请动死林,代价到是不少。”
“死林?”
“死林是一个组织,专门帮人复仇的组织。无论从普通凡人,或是修行至黄庭元婴也好,只要你出得起价,死林就敢杀。所以别说你是只是一个紫府了,价格合适,更高境界的也能杀。”
两人边走边说吧,一同向前走去。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活得比较久,知道的会多一些?”
“你也就二十岁了,你能活多久?你到底是谁,从来都不肯说。”
前方路面浙宽,应是要进入了环湖主道,人来人多,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时,一个干枯瘦小的老婆婆,带着两个男孩子走出来,看似刚从边上巷子口出来,那孩子们一人拿一个红色的冰糖葫芦,正在那边走边吵。
一个男孩子跳着道:“你的那块为什么比我的大?我比你大些,这块应给我。”
另一个小个子的男孩当然不肯,嚷道:“我得就比你比,怎么样!”于是一个不给,一个去抢。那老婆婆拦也拦不住,只有摇着头叹气。
小个子男孩自然跑得慢些,眼看着要被追上,迎面看见淮九和小花,见淮九面容严肃,似乎有些怕,转身就往小花身边躲,一边拉住小花的衣角,一边说道:“美女姐姐,帮帮我。”“
那个男孩子也已追了过来,抢着道:“这位姐姐才不会帮你,你就知道躲,有本事出来跟我打一架。”
“哼,他自己不乖,就是个小强盗。婆婆就应给我大的。”
小花笑了。
这两个孩子打着嘴仗,虽然淘气,却实在可爱。小花仿佛又看见了自己那些一去不返的童年往事,想起了当初和小三、小二两位妹妹那段黄金般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如今已一去不返。
小花心里忽然充满了伤感,忍不住拉住了这两个孩子的手,弯下腰来,柔声道:“你们都别吵了,姐姐再给你们买,管你们吃够。”
两个男孩子脸上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嚷道:“那太好了,这个先给姐姐尝尝,可好吃了。”话语之间,抢着将自己手中冰糖葫芦递了过来。小花隐约感觉不对那穿着红色糖葫芦的竹签递过来时,如同两把鲜红的沾满鲜血的剑刺过来。就在这时,黑色的刀光,那两个小孩应声惨叫倒在地上。
小花怔住了,吃惊地看着淮九。
那婆婆干嚎一声:“杀……”,那杀字还没有出口,淮九的刀又到了,小花左手一格,挡住淮九。那婆婆向后一退跳墙而走,最后望了淮九和小花一眼,那充满了怨毒和仇恨,闪出一道疑惑。
小花顾不得许多,急忙去看两个孩子。
黑色的刀光又一闪,两个男孩的脸竟然裂开,小花定神一看,竟是两个侏儒,年纪竟已四五十了。
想到刚才还抱着他们,小花顿时觉得胃部有些难受,一阵作呕。
刀已入鞘,淮九的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看着小花道:“你一定要明白了,许多境界不如你的人,甚至没有修行的人,也是可以杀人的,也是可以杀你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小花有些愤怒了,全身竟散发出一股妖力。
“不可以”。淮九伸手轻轻扶住小花肩膀,又说道:“别激动。景格城是南皇朝七都之一,方圆五百里大陆上空禁止飞行,城内不得随意使用修行之术。你可不要让应天府找麻烦,尤其现在景格城应天府主事最不喜妖族。”
回到房间,果然只见那桌上酒菜已被收走,一切都恢复如初,挂在柱上的小二、诡异的浓烟,什么都没有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小花道:“人世间为何如些险恶,真还不如荒芜之林,虽也是弱肉强食,但至少不像般。”
淮九笑了笑:“我们一进酒店,就已被盯上。”
“盯上了?”
“是的。不过他们也知道我们有所防备了,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嗯。我要回房间了,我想静一静。”
“好,你早点休息,自己小心。”
小花撇了撇嘴道:“你以为我怕啊,现在我已留了心。若它们敢再来,拼着被应天府缉拿,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那是,你境界比我高,但还是小心为好。”
“不过,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好像对这个组织很熟啊?”
淮九看了一眼小花,又转头望着窗外的湖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着。
夜深了,淮九已经睡熟了。
床边站着的小花,静静地看了看床上的淮九,见淮九嘴里嘟囔几句,翻了个身,又不动了,转身飘然而去。
按照小二在墓园所说的位置,小花很快来到西边城郊三十里处的松林内。小花发出熟悉的声音,不多时,一个浅绿色的人影出现在小花身前。
“姐姐。”
小花点点头,应道:“二妹妹。”
那人走近过来,身材与小花类似,只是浑身上下更充满了一种妩媚之气,继续说道:“姐姐已经想通了,愿意助我杀掉淮九,为三妹报仇?”
小花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今晚两处都是你找的人?”
小二微一迟疑道:“算是吧。我想他们纵使不能杀了淮九,能伤他一些,我再动手也可以万无一失了。”
“但你连我也要杀?”
“你既不肯助我杀掉淮九,替三妹报仇。我让你不要守在淮九身边,你又说不行,让我怎么办?不过,我知道你几年前就进入紫府境界,那些人肯定伤不到你。”
小花长叹一声道:“我那晚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小三之死也不能全怪淮九,你又何必苦苦追杀淮九呢?以你的武功,虽早已进入灵寂境,但是要杀同为灵寂境的淮九,恐怕还是有些困难。”
“我知道。所以我昨晚一直央求姐姐助我一臂之力。你早进入紫府境界,一定可以杀了淮九,但你竟然宁可做他身边的丫鬟服侍于他。”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也是被迫做他的丫鬟,只能如此。”
小二冷哼一声,道:“你要是杀了淮九,不就解脱了?”
小花见话头不对,又转口问道:“那晚操纵鬼火的到底是谁?”
“姐姐不肯帮我,自有人会助我的。”
小花心中一动,问道:“你有中意的人了?”
这时,小二看看远方突然说道:“现在,我不求姐姐帮我,只求姐姐不要拦着我。我现在有些事,要先走了。我们先说好了,明日中午我宴请姐姐了。”说完,转身而去。
小花还准备再说什么,猛觉得林中有些种熟悉的灵力感应,走近一看却没看到什么,便急急忙忙赶回酒店。从窗边望进去,淮九还在酣睡,姿势都没有变,只是身上盖的薄被掉落在地上。
小花捡起毯子替淮九盖好,静静地看着淮九,安安静静的,睡的那么香,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好像在做什么美梦,心道:“这家伙整日一副死人像,就是睡着的时候,到真有几分可爱。”想到这里,眉头上竟已露出一丝柔情,又转念一想:“淮九,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明明人修,却又渡妖劫。”又转念想到“淮九一向出手极重,只要出手,就从不留活口,在香屯镇杀人如麻。现在三妹已走,万一小二妹妹再有什么,那可就悔之不及了。又想到二妹与鬼修之人打交待,只怕生出祸端。”眉头又紧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