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瑾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只能车轱辘似的说那两句话,末了,眼见无济于事,干脆连这两句话都不说了,只是轻拍着余幼瑾的后背,等着她自己平复下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至外边响起汪六平的声音,“初瑾,初瑾。”
“哎,在家呢。”
余初瑾抱着已经止了哭,却打着噎的余幼瑾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怎么哭了?不是让东良送了米来吗?没吃饱?”汪六平不解的问道。
余初瑾垂了眼睑,轻声说道:“想娘了,问我要娘,我给不了,就哭了。”
汪六平顿时僵在了原地,稍倾,长长的叹了口气。
稍倾。
“让攸宁带着幼瑾去找东良和巧云玩吧。”汪六平说道。
“好,您等我会儿。”
话落,余初瑾抱着余幼瑾回屋找余攸宁,到底是男孩子,余攸宁已经擦干了眼泪,见到余初瑾进来,他上前牵了余幼瑾的手,说道:“长姐,你去吧,我带妹妹去找巧云姐玩。”
余初瑾点了点头,弯下腰替俩人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叮嘱道:“中午回家来吃,知道吗?”
“知道的,长姐。”余攸宁说道。
余初瑾又替余幼瑾整理了细细碎碎的头发,末了,说道:“你们乖乖的在家等长姐,长姐给你们带糖。”
只是到底是伤心了,便是平时糖也引不起两人多大的兴致。
两小只恹恹的点了点头。
余初瑾转身进屋在藏银子的地方取了二两银子出来,便要出去和汪六平汇合,身后却响起余幼瑾细细的声音,“长姐,我乖乖的,我不想娘了,你别不要我。”
余初瑾步子一顿,猛的回头看了余幼瑾,“幼瑾?”
余幼瑾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余初瑾,瘪着嘴说道:“长姐,我和哥哥已经没有娘了,你一定要回来。”
余初瑾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对余幼瑾说了什么,还是因为温氏的突然离逝,而让余幼瑾没了安全感,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上前,将余幼瑾揽在怀里,在她头上亲了亲,说道:“幼瑾长姐不会不要你和哥哥的,家里没吃的了,长姐去买米和面,很快就会回来的。”
余幼瑾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两小只多想,余初瑾把两小只送到田氏家,这才和汪六平走上去镇上的路。
一乡辖十五村。
余初瑾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龛谷寨周边还有骆寨,马头寨,温寨……而在这里一个寨就等同于一个村,也就是说金瓯乡下辖着十五个寨。
龛谷寨到金瓯乡三十里地,没有代步工具,完全就靠两只脚。
早饭没吃,走着走着余初瑾便觉得两眼昏花,有种天眩地转的感觉。她取下背上的竹篓,拿出里面的竹筒“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水,这才觉得人好了一点。
到了金瓯乡,已经日头高挂,因着是正月里,镇上虽然各家商铺都已经开张营业,但街市上的人却并不多。
汪六平先带着余初瑾去一间杂货铺看弓弦。
他可能是常客,一进铺子,掌柜的便笑着迎了过来,问道:“汪大哥,今天想添些什么?”
“不是我,是我这大侄女要买弓弦,掌柜的你可得给个实惠的价格。”汪六平说道。
掌柜的当即笑呵呵的说道:“汪大哥带来的人,我肯定给最低价。”
“那我先谢过老哥你了。”汪六平笑着抱拳道。
话落,看向余初瑾,问道:“初瑾你打算买几石的?”
前世的职业关系,余初瑾大约知道,在明代时,军中标配弓箭合后世的六十公斤,体弱者也用三十公斤弓,强健者能开七十多公斤的强弓,更有高者统称“虎力”。
她这具身体目前估计也就三十公斤的承受力了。
“大伯你说笑了,我哪有那神力,能拉动几石的弓。”余初瑾笑着说道:“给我一个半石的就足够了!”
汪六平想想也是,于是便对掌柜的说道:“半石的吧。”
掌柜的当即取了一根弓弦出来,“那你看看这根怎么样,小牛筋才到的货。”
汪六平试了试,觉得不错,“什么价格。”
“汪大哥你是常客,你也知道,我这一把普通的弓价格就是五两银子,这弦我也不和你多要,你给我一两银子吧,另外,我再送你两枝箭。”掌柜的说道。
汪六平还没吱声,余初瑾先就傻了眼。
一根弓弦要一两银子!疯了吧,这是?
但看汪六平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对掌柜的说道:“价格不来还你,箭多送几枝,多的我也不要,就来六枝吧。”
“哎呦喂,汪大哥,汪老哥哎,一枝箭就要几十文,你这六枝箭都快赶上半吊钱了,我这是要赔本的啊……”
“行了,别嚷嚷了,下次进山,我给你弄只兔子来偿偿鲜。”汪六平说道。
掌柜的一迭的摇头,但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汪六平转头看向余初瑾,“初瑾,银子带够了吗?”
“够的,大伯。”
余初瑾将缠在腰间的一锭银子拿了出来,朝汪六平递去。
“给掌柜的吧。”汪六平说道。
余初瑾便将银子转而给了掌柜的,掌柜的接在手里,将弦和六枝箭分开包好,想了想,又在柜台里拿了个箭壶出来,咬牙说道:“得,我好人做到底,这个也给你一个吧。”
“谢谢掌柜的。”余初瑾连忙说道。
出了杂货铺,汪六平又带着余初瑾去买米和面。
余初瑾买了三十斤米和五斤面,二十个鸡蛋,一条鱼,半斤盐,两块麦芽糖,萝卜两根,大白菜三株,眨眼间一两银子便用得剩下百来个铜板。
她原本还打算再扯点布替两小只做身新衣裳的,两小只身上的棉衣不说补丁打补丁都快成百家衣,就是里面的棉花也早就洗得只剩薄薄一层布了。这要是遇倒春寒非得伤风感冒不可。
穷人吃不饱饭没关系,可却是万万不能生病,这一生病,真就只能等死了!
手里一百来个铜板要买布,买棉花……余初瑾很懊悔,她应该多带一两银子来的。
“初瑾买好了吗?买好了,我们就回去了。”汪六平说道。
余初瑾不由好奇的问道:“大伯,您不买东西吗?”
“我不买,我就是来看看镇上的酒楼开了几家,回去好安排进山的事情。”汪六平说道。
余初瑾顿时目光明亮的看了汪六平,“大伯,下次进山能把我带上吗?”
“不行,太危险了。”汪六平断然拒绝。
没等余初瑾开口,汪六平已经说道:“初瑾,你先在附近的山脚练练,过几个月等天气暖和点了,我再带你到附近几个山头里打兔子。”
“好,我听大伯的。”余初瑾乖巧的说道。
汪六平还以为要多劝几句,没想到余初瑾这么好说话,一怔之后,笑了重拾旧话,“那现在,你是继续买东西,还是我们回家?”
“我想扯点布,再买点棉花,给攸宁和幼瑾做身新棉袄。”余初瑾说道。
汪六平摇头道:“这冬天都要完了,过不了几天就要立春了,还做什么棉袄啊,费钱,真要做也等今年入秋了,他们俩都在长身体的时候,几天一个样,做好小了给谁穿?”
“大伯,冬天虽然要过了,可还有倒春寒,那才是最冷的时候,我怕回头他俩病了,请大夫抓药的钱怕是都够做几件棉袄了。”余初瑾说道。
“那,我领你去买布和棉花?”汪六平问道。
余初瑾点头。
当下,一大一小又去了另一条街上的绸缎铺子。
中间露过一家包子店,余初瑾想着早上哭得伤心的两小只,当即毫不犹豫的花了六文钱买了两个肉包子。
等把布和棉花买好,余初瑾兜里就只剩两个铜板,她也没留着,买了两个馒头和汪六平分了,汪六平怎么也不肯要,余初瑾费了好大一番力才让他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