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攸宁微微一怔，抬头看了郑骞嘴角翕翕没有出声。
由荣华也是跟着一怔，但他到底是大人，且脑子也不笨，当即轻拍余攸宁的头，说道：“攸宁，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跪下给师父磕头。”
余攸宁却回头看着由荣华说道：“我得问声长姐。”
由荣华差点就喊出了声，[哎呦，我的个娘哎！你长姐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乐意。]
“大姑娘，大姑娘……”由荣华拔脚便往厨房走，边走喳喳呼呼的说道：“你快来看看你这笨弟弟吧，郑大爷要收他做徒弟，他说要问你的意思呢！可快点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灶间已经把锅刷好，正喊了杭氏准备出来的余初瑾听见了，一怔之后当即拔脚走了出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就响了起来。
“攸宁，难得你合了郑大爷的眼缘，还不快给你师父磕头敬茶。”
话落，却想起桌上只有酒，没有茶，连忙转身将之前在乡里买的一只粗瓷茶盅拿了出来，沏上一杯热热的茶，快步端了出去，递给已经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的余攸宁。
余攸宁接在手里，双手举过头顶，漆黑的眸子看着郑骞，“师父喝茶。”
郑骞接过余攸宁手里的茶盅，没有立刻喝，而是抬头看了余初瑾说道：“大姑娘，你可想清楚了，真让攸宁拜我为师？”
余初瑾还没开口，由荣华已经嚷嚷道：“郑大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自己提出来，让攸宁跟你学功夫的。”
郑骞没有回答由荣华的话，而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余初瑾，说道：“攸宁不拜师，我一样可以教他功夫。”
由荣华顿时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拜师也可以教功夫？要真是这样的话，当然是不拜师好啦，拜了师四时八节的礼年年得备着不说，还得终生奉师如父，这不是闲得没事给自己找个祖宗侍候吗？下意识的便要开口，不想，余初瑾的声音却响在他前头。
“大爷仁义，我们却不能不懂事。”余初瑾对郑骞说道：“您就收了攸宁这个徒弟吧，您放心，四时八节的礼，绝对一样不少。”
郑骞看着余初瑾的目光紧了紧，稍倾，他垂眸看着眼里的茶盅，继续说道：“大姑娘，你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您老放心，身为余昊后人，这点担当我们攸宁还是有的。”余初瑾说道。
由荣华听得一头雾水，看看余初瑾，又看看郑骞，末了，小声问自家媳妇道：“素绢，大姑娘和郑老头打什么机锋呢？”
“我猜想，应该是郑大爷有很厉害的仇人，他原意只是想教攸宁一点防身的功夫，结果你却嚷嚷着让攸宁拜师。”
由荣华顿时傻了眼，“那，那我不是害了攸宁？”
杭氏摇头，“郑大爷提醒了大姑娘，大姑娘也想到了，但还是坚持让攸宁拜师。”
换句话说，这都是余初瑾自己的选择！
郑骞将喝了一半的茶盅放在桌上，伸手扶了余攸宁起来，目光慈祥的摸了摸余攸宁的头，对余初瑾说道：“既然拜了师，日后就让他跟着我一起住吧。”
余攸宁抬头朝余初瑾看了过来。
“行。”余初瑾说道：“我回头收拾几件他的衣裳，等下就让他跟大爷您一起走。”
拜师是大事，余初瑾原本还想着再去煎几个荷包蛋，给加道菜，却被郑骞拒绝了，并且还言明，旁人讲究的那些什么四礼八节的，在他这里也都免了。
余初瑾笑着应下，心里却拿定主意，别人有的，她也必须有，哪怕少点差点，也不能让人戳了余攸宁的脊梁骨。
一餐饭吃了足足小半个时辰，酒足饭饱后，余攸宁背着余初瑾替他收拾出来的几件衣裳，跟着郑骞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杭氏夫妻俩留了下来帮余初瑾收拾，少不得轻声问道：“大姑娘，真就这样让攸宁跟着郑老头啊？”
“攸宁是男孩子，跟在我身边学不到什么，有郑大爷肯教他，我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余初瑾说道。
杭氏想了想，点头道：“也是，郑老头从前好歹也是个总兵，他懂得肯定很多，攸宁要是能把他的本事都学下来，以后说不定还能做个将军呢！”
余初瑾笑了笑，没有接杭氏的话。
没错，在知道郑骞有愿意收余攸宁为徒的那一刻，她就存了这样的想法，郑骞官至总兵，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被流放到这龛谷寨，一身的本事总不会是假的。余攸宁跟着他，除了可以学强身健体的功夫外，还能学排兵布阵打战，若是机缘巧合会有番什么样的造化，谁又说得准呢？
生活，总是一个又一个的希望累积起来的。
由荣华却在一边轻叹了口气，说道：“大姑娘，素绢说郑老头怕是有很厉害的仇家，你就不怕把你们给带累了啊？”
“不怕。”余初瑾斩钉截铁的说道：“仇家而已，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
余初瑾心里有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投资的风险越大回报越高！
洗洗涮涮一切都收拾好后，眼见天色还早，夫妻俩没急着离开，而是坐在灶间和余初瑾说起了闲话。
“这场雨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由荣华看着外面磅礴的大雨，对余初瑾说道：“雨停了，那块地就要开起来了吧？”
余初瑾点头，“是的。”
“别的我到不担心。”由荣华拧了眉头说道：“就是，那么大一块地，就我们几个人，不知道得开到什么时候，这要是有头牛就好了。”
余初瑾闻言，看了由荣华问道：“由大哥，乡里有卖牛的吗？一头牛得多少花费？”
“有卖牛的，只是得经过五畜牙行，本来一头牛也就六七两银子的事，可经过牙行就得多花费一两的银子。”由荣华说道。
六七两银子，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手续费还得多交一两……余初瑾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很是无奈的发现，银子不够！
“不行的话，就去东寨租吧。”余初瑾说道：“东寨好几家养了牛，我们问他们出钱租，想来应该会同意的。”
由荣华不由得目光一亮，说道：“这主意不错，明天下雨什么也干不了，我去东寨有牛的那几家问问，看看他们打算要多少的价格。”
余初瑾点头应好，想起另一件事，她轻声问由荣华，“由大哥，那块地我有打算将花椒和泥豆套着种，泥豆种子乡里有卖，可这花椒树却不知道哪里有，你能不能帮着打听打听。”
“行，这事也一并交给我。”由荣华说道：“明天我借牛的时候顺便打听下。”
事情议毕，趁着雨小了下来，由荣华和杭氏踩着坑坑洼洼的泥地回了自己家。
余初瑾带着余幼瑾洗漱完毕后，也上床去睡了。
乍然间身边少了个人，余初瑾有点不习惯，反复翻了好几个身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