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爷子,你这话我可不赞成。”由荣华嘻嘻笑着关骞说道:“咱们姑娘那是要做诰命夫人的,不做个厨子有什么可惜的!”
郑骞呵呵笑着举端起了手里的碗,“来,五老爷,我借花献佛敬你一碗。”
“老大人,虽说这紫红华英味道淡了些,但真要一碗一碗的喝,怕是也要醉人,一夜且长,我们还是慢慢喝的好。”黎海官说道。
郑骞便说道:“我干了,你随意。”
话落,真就一口干光了碗里的酒。
黎海官没有勉强自己,浅浅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手里的碗。
郑骞是武将从来就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余初瑾做得红烧肉软烂滑润,肥而不腻,他一连吃了好几块,狠狠解了番馋意,这才放下手里的筷子,呷了口酒后,说道:“人生在世,无非吃饱穿暖两件事,穿暂且不说,可光这吃却是大有讲究。”
“什么讲究?”同样吃得满嘴流油的黎世风抬头看了郑骞问道。
“什么讲究?”郑骞抬手便往黎世风脑袋上招呼,“这吃食和吃食之间大有区别,你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知道。”黎世风一迭的点头,“就拿这一桌菜来说,我们家厨娘也会做,只,她们做出来的我吃着像猪食,初瑾做出来的,却是人间美味,我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余初瑾笑了说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确实不错。”黎海官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余初瑾说道:“我来你这里之前,去见了我母亲,母亲说今日的事委屈你了,让我一定要想办法补偿你。我一这路上都在想,应该怎样补偿你。”
“五老爷言重了,今日之事虽是有惊但却无险,再则我也没有放在心上,至于补偿就更谈不上了。”
“你也说了有惊无险,别说你是阿洐未过门的媳妇,就算是个外人,发生这样的事,也是黎家失礼之至,当面赔个不是也是应该的。只是,我虽然比阿洐大不了几岁,可仍旧是长辈,真让我跟你赔礼,这话我还真说不出口。”
“余姑娘,”黎海官看了余初瑾,“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替你在莘唐县开间酒楼,就当是黎家向你赔礼的诚意如何?”
不是让她同黎世瑾合伙,而是她一个人的酒楼!
余初瑾微微一怔后,摇头道:“五老爷,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
“初瑾,你和五叔客气什么啊?”黎世风急一脸急切的看着余初瑾,“一间酒楼而已,对五叔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收下就算自己不开,转手卖掉也是一笔银子。”
黎海官顿时失笑,狭长的眼眸微微轻挑,斜斜睨了黎世风说道:“你可真是侠义心肠,大公无私啊!”
黎世风嘿嘿笑了说道:“五叔,那我也没说错啊,是不是?一间酒楼对你来讲,那就是手指缝里漏粒沙的事。”
“我没你说得那么财大气粗。”黎海官似笑非笑的看了黎世风,“我原本打算等你成亲的时候,拿三千两银子给你当小金库,偶尔可以买朵珠花啊什么的哄哄你媳妇,现在觉得我或是想多了。三千两银子,我干什么不好,非得眼巴巴的送给你?”
成亲?
黎世风下意识的便瞥了眼淡淡的灯光下,神色宁和的余初瑾,又飞快的撩了眼正目光温柔看着余初瑾的苏洐,心道:五叔,你可真能扎刀子啊!我想要的媳妇这会儿正等着做别人的新娘呢!
心里五味杂阵,脸上却做出一副肉疼的表情看着黎海官,喳喳呼呼的喊道:“叔,我错了,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初瑾,你刚才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我什么也没说,是不是?”
“三哥哥,你刚才明明说叫我家长姐收下酒楼,转手卖掉。”余幼瑾大声说道。
黎世风捂脸,“幼瑾,你怎么可以这样!”
“三哥哥,长姐说了,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你怎么可以当着我们这么多人面抵赖呢?”余幼瑾不赞同的看了黎世风,“三哥哥,你别怕,等我长大了,我给你做媳妇,我不要你拿珠花哄我,我也日日高兴的。”
黎世风:“……”
“幼瑾,你住嘴!”余攸宁轻声喝斥着余幼瑾,“你浑说什么呢?黎三哥多大,你多大?你怎么可能嫁给黎三哥?”
余幼瑾嘟了嘴,“怎么就不可以了?三哥哥是男的,我是女的,是女的就可以嫁给男的,我怎么就不能嫁给三哥哥了。”
余攸宁气得狠狠剜了眼余幼瑾,抬头朝余初瑾说道:“长姐,你也不说说她,一个小姑娘,成天把嫁人挂在嘴边,也不害臊。”
余幼瑾被余攸宁说得不高兴,当即便红了眼眶瘪着嘴看着余攸宁,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余初瑾看在眼里,心疼的同时又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日里真的太纵着余幼瑾了,按说这都八岁的人,也该知道些男女有别的事,怎么还会成天将嫁不嫁的话挂在嘴边呢?要知道,倘若不是余昊出事,以她的身份和年龄,这会儿正应该在京城跟一干塑料姐妹花斗智斗勇呢,哪里能活得这般恣意。
杭氏眼见余幼瑾眼里含了一泡泪就快哭出来了,连忙夹了个鸡腿放在余幼瑾的碗里,哄着她,“幼瑾,来吃个鸡腿。”
余幼瑾的事情,余初瑾打算找个时间处理,眼下,她却是有另一件事想要借一借黎海官的力。
“五老爷,酒楼我肯定是不会要的。不过有一件事,我却是想请五老爷帮个忙。”余初瑾说道。
黎海官看了余初瑾,“什么事,你说说看。”
黎海官并没有一口应承。
余初瑾也没有意外,而是对上黎海官略带打量的目光,说道:“五老爷,能不能托托人把蒋凤池这座大山移一移。”
一句话落,桌上的人齐齐怔了怔。
便是苏洐都不由凝目朝余初瑾看了过来,“初瑾,你……”
余初瑾给了苏洐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重新看了黎海官说道:“五老爷若是觉得为难,这件事就当我没有提过。”
黎海官笑了笑,轻声说道:“大姑娘,你知道蒋凤池走地是谁的路子吗?”
余初瑾挑了眉梢。
“宋原吉。”黎海官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蒋凤池还给蒋凤翎了定了佟老翰林守了望门寡的女儿为妻。”
余初瑾瞳孔骤然一紧,原来如此!
他还想着,黎海官即有忠勤伯这样的背景,怎么会动不了一个区区五品的千户,却原来症结在这里。蒋凤池的背后是宋原吉,宋原吉啊……余初瑾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造成余家一切灾难的始作甬者,老而不死是为贼的宋原吉!
堂屋里一瞬静得落针可闻。
懵懵懂懂的余幼瑾往杭氏怀里靠了靠。
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黎海官却开口了,“也不是不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