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能试试。
随着黎海官的话声落下,余初瑾几人一瞬目光如炬直直看了过来,眼中的灼烈似是要将黎海官的脸上盯出几个洞来。
“五老爷!”余初瑾的看着黎海官,向来沉稳的她,这会儿声音里有不自觉的颤抖,“真的可以试试吗?”
黎海官目光含笑的看了余初瑾,“应该可以,毕竟蒋凤池自己也想挪个位置,是吧?”
如果蒋凤池不想挪位置,何必连养寇自重通敌卖国这样的事来!
“试试吧,万一真就做成了呢。”黎海官笑着说道。
余初瑾尚未开口,苏洐已经接了黎海官的话,说道:“五舅舅只要想做,我想这件事应该有九成的机会能成。”
“就算有九成的机会能成,不是还有一成的机会失败吗?”黎海官含笑看了苏洐,淡淡道:“行了,你那点子心眼使别处去吧,就别使你五舅我这里了。”
苏洐闻言笑了道:“五舅,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哪有什么心眼,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黎海官不置可否的一笑,目光轻抬朝余初瑾看了过来,“你想清楚了,真的要让蒋凤池挪个位置吗?”
余初瑾重重点头,“想清楚了。”
她知道,黎海官在担心什么。
想要让蒋凤池挪位置,只有升官这条途径,不升官平移,蒋凤池肯定不能答应。可,这官升上去了,看似解了眼前余初瑾的困局,但长远来看,对余初瑾还是不利的。
黎海官想了想,突然失声笑道:“也是,我怎么把阿洐给忘了呢?他将来可也是要入仕的。”
余初瑾闻言不由抬头朝苏洐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俩人脸上齐齐绽起抹浅浅的笑意。
一侧的黎世风却陡然说道:“五叔,还有我,我也要当官的。”
“你啊?”黎海官看着黎世风,“等什么时候你能考过童生,你再说当官的事吧。”
“我考什么童生啊!”黎世风哼哼道:“我想好了,等阿洐进京赶考时,我也去,他考文状元,我考武状元,我们兄弟俩来个文武兼济。”
“武状元!文武兼济?”黎海官似笑非笑的看着黎世风,“有决心是好的,不过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武状元也分乡试和会试?还有,武科是六年一试,先策略,后弓马,策不中者不准试弓马。”
黎世风一瞬傻了眼,喃喃问道:“不是吧?考武状元还要考策略?”
“你以为呢?”黎海官看着他说道:“朝廷选武状元是要做将才用的,不是用来当保镖只需一身蛮力便行。即是选将材,七十二般武艺就不说了,这是基本要求,那天文,地理,兵法是不是也是一个将军必须具备的基本要素?否则如何敢将几万十几万的士兵交在他手里?送人头吗?”
黎世风张着嘴,没能说出句话来。
余攸宁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黎海官,稍倾,突然问道:“五老爷,那是不是说本朝武举出的并不多?”
黎海官点头,“本朝武职多半由世荫承袭,加上由行伍起家者,武举只是个补充形式罢了。”顿了顿,“不过也出过几个文武通材,比如说威远候熊执文,他就是武举出身。”
“威远候?!”余攸宁转头看向郑骞,“师父,你知道他吗?”
郑骞点头,“知道。”
不但知道,两人私下还有点往来,便是郑骞被萧远春构陷也是因着威远候从中擀旋,才定了个流放之罪,不然哪有命在!
默了一默,郑骞目光慈祥的看了余攸宁,说道:“威远候是纯臣。”
“师父,什么是纯臣?”余攸宁不解的问道。
“纯臣,就是无党无派只忠于皇上的大臣。”郑骞说道。
余攸宁点头道:“我知道了。”
一餐饭便在说说停停中结束。
饭后,喝了盅茶眼见得天色不早,黎海官起身告辞,临去前,他对送他们一行人出门的余初瑾说道:“真的不要酒楼?”
余初瑾点头,“不要。”
“那行吧,我这两天就会动身前往京城,事情办妥了,我会写信给阿洐,让他转告你。”黎海官说道。
余初瑾敛了裙摆,对着黎海官深深福了一礼,“大恩不言谢。”
黎海官摆手,示意余初瑾不必如此。
苏洐对余初瑾说道:“初瑾,明天辰时我让天冬赶了马车来接你。”
“好。”余初瑾笑着应道,稍倾,又嘱咐道:“天黑,路上不好走,你注意脚下。”
“我知道了,你进去吧,晚上风冷,当心着凉了。”
“好,我马上就进去了。”
话虽这样说,但直至苏洐一行三人走远融入夜色里,她这才招呼了余攸宁等人转身往屋里走去。
“长姐,我想过了,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考武举,然后像那个威远个一样做个纯臣。”余攸宁突然说道。
余初瑾笑着点头道:“好,那我们攸宁可要努力才行。”
“嗯,我跟着师父学功夫,也跟着师父学兵法,等你和苏大哥成了亲,我再跟着他学策略。”余攸宁说道。
余初瑾揉了揉余攸宁的头,“好的,既然有了目标,那就要加倍努力。”
一夜无话。
次日,余初瑾醒了个大早,身侧的余幼瑾睡得还很香甜,掖了掖被子,余初瑾轻手轻脚下了床,厨房里却已经响起劈柴烧火的声音。
“嫂嫂,由大哥,你们好早。”
正揉着面团的由荣华听到声音,回头看了过来,“怎么不多睡会儿呢?是不是,我们炒到你了?”
“没有,成习惯了,到这个点就醒了。”余初瑾一边说着一边掩嘴打了个哈哈。
坐在灶前烧着火的杭氏,起身绕后灶后面拿了个干净的盆子,一边从锅里打着热水一边说道:“我记得你昨天说今天早上吃鸡汤面,我就让荣华哥把面和起来了。”
接过杭氏手里的盆放到东半边的架子上,余初瑾拿了牙刷和牙粉到灶间后面三两下把牙刷了,等把脸洗净抹好面脂,由荣华也已经把面团和好了。
“嫂嫂,把里边的锅也烧起来吧。”余初瑾说道。
杭氏“哎”了一声,正待将外面灶膛里的柴火拨一根进去,由荣华却已经坐了下来,说道:“你去帮大姑娘打个下手,我来烧柴。”
余初瑾这会儿正将面团分成三等份,杭氏走了过来,问道:“大姑娘,做细面还是做宽面?要不,我来吧。”
“不用。”余初瑾指着竹篮里的一棵大白菜说道:“嫂嫂,你把白菜洗出来切半株,再切块猪肉,我等会要用。”
杭氏当即去忙。
这当会儿里外锅的水烧开了,余初瑾一手拿面团,一手拿剪刀,站在灶台后均匀的剪了起来。
“咦,大姑娘,不是说做面吗?”杭氏看得稀奇不由问道。
“嗯,原本打算做面的,但想想觉得做面太麻烦,还是做面疙瘩的好。”说着话,余初瑾手里的剪刀也没有停下。
小孩手指粗细的疙瘩在锅里随着热水翻腾,像极了一条条嬉水的小鱼。
足足用了半刻钟,余初瑾才将三份面团都剪完,一边拿竹捞子在锅里翻搅,一边又忙不迭的去打了盆冷水放在一边备用。
这当会儿,杭氏也已经将猪肉和白菜切好。
余初瑾将锅里烧熟的疙瘩捞出过凉水后放一边备用,手脚利索的把锅洗干净,淋油放姜葱段后放肉片,翻炒十几秒后加入大白菜,接着将昨天的鸡汤也放了进去,又从里锅舀了勺烧开的热水倒了进去。
“嫂嫂,去把老爷子他们喊起来吧。”余初瑾对杭氏说道。
“老爷子一早就带着攸宁出去了,我去把幼瑾喊起来,再到门外去看看。”杭氏说道。
话落,大步走了出去。
不想还没跨出厨房的门槛,便看到郑骞带着余攸宁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姑娘,他们回来了。”末了,又对郑骞说道:“您俩快去洗洗吧,早饭马上就好了。”
郑骞点头,带着余攸宁进了灶间,人还在外面,便闻到了锅里飘出的香味,不由问道:“初瑾,这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呢?”
余初瑾正往锅里下着疙瘩,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疙瘩汤。”
余攸宁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前,等看到色彩丰富的一锅执疙瘩时,不由咽了咽口水,说道:“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呢!”
“不是看起来很好吃,是一定就很好吃。”余初瑾拍了拍余攸宁的肩膀,“行了,快去洗洗吧,等会儿就能出锅吃了。”
一刻钟后。
由荣华将碗里最后一口汤汁喝完后,揉了揉鼓鼓的肚子对余初瑾说道:“大姑娘,有句话我想说,却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那你就别说。”杭氏打断由荣华的话,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怎么还能说呢?”
由荣华眼巴巴的看了杭氏,“可是,我想说。”
余初瑾噗嗤一声笑了,对由荣华说道:“没事,说错了我也不怪你,你说吧。”
“我觉得,大姑娘你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由荣华诚心实意的说道:“你看,这麦粉到了我们手里,我们也就想着它能做面,能做肉馒头,可谁知道它竟然还可以做这什么疙瘩汤?偏偏,这疙瘩啊还特有嚼劲,叫人越吃越觉得好吃。”
余初瑾闻言笑着说道:“有嚼劲是因为过了一遍凉水的缘故,还有之所以我知道它能做疙瘩,是因为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我父亲的一个同窗,他的娘子就这样做过。”
由荣华听了,不由目露希冀之色,喃喃道:“京城啊,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去一次呢?”
“能的。”余初瑾轻声说道:“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着你们离开龛谷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