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洐,大喜,大喜啊!”
黎世风自外面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然才一进小院,却觉得气氛好似有点诡异。
苏洐自屋里走了出来,问道:“什么大喜?”
黎世风左右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洐,末了,轻声问道:“阿洐,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苏洐看了黎世风问道。
黎世风摇头,他也说不上哪里怪,可就是觉得怪。甩了甩头,想着许是自己想多了,当下便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苏洐便又问道:“那旺财找你什么事?”
黎世风闻言,连忙说道:“昨天夜里蒋老三去了怡香院,睡了一个老鸨要捧的清倌,扔下三千两银子不说,老鸨还是不依,结果你猜怎么着?”
“嗯?”苏洐挑了眉头看向黎世风。
“蒋老三还甩了颗桂圆大小的东珠。”黎世风哇哇喊道:“旺财说那东珠还是紫色的,我听郑老头说过,只有鲜夷和重黎的海域才能捡到紫色的东珠。可寻常也就是莲子米大小,这桂圆大小的东珠,全都成了它们国家的贡品。”
苏洐脸上慢慢生起抹凝重之色,他看着黎世风,“那颗东珠现在在哪?”
“在怡香院老鸨的手上,对了,旺财还说,那个清倌过几日就要挂牌接客,原本是被宣宁候世子定下的。蒋老三这才甩了那颗东珠给老鸨,让老鸨拿着去跟宣宁候世子赔罪。”黎世风说道。
“宣宁候世子?”苏洐挑了眉头,眼底生起抹兴味之色。
黎世风重重点头,“没错,就是宣宁候世子,你怕是不知道,这宣宁候世子的风流在京都城也是出了名的。”
“我知道。”苏洐淡淡说道。
“你知道?”黎世风看了苏洐,不解道:“你怎么会知道?”
苏洐脸上绽起抹意味不明地笑,却是没有回答黎世风的话,而是扬声喊了天冬,说道:“我和三爷出去一趟,你在家看家。”
“是,少爷。”天冬应道,末了又问道:“您中饭回来吃吗?”
“不回来吃了。”苏洐说道。
话落,拔脚便往外走去,眼见黎世风愣在原地没有追上来,不由步子一顿,回头看了他问道:“你不一起去?”
黎世风下意识的朝他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问道:“去哪里?你总得和我说一声,去哪里吧?”
“去一个好地方。”苏洐说道。
“那也得告诉我,是什么地方……”
兄弟俩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地和迎面而来的十石给撞了个正着,十石看着健步如风的两人,傻傻的问道:“表少爷,三爷,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苏洐点头,“你去外面叫辆马车。”
“哎!”十石撒了脚丫子便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埋怨道:“怎么不早说呢,我才结了马车钱。”
好在马车并没有走远,他又跑得快,很快便被他给撵上了,叫住了马车,等苏洐和黎世风上了马车,十石问道:“少爷,我们去哪?”
苏洐抢在黎世风开口前,说道:“去上斜街的听琴雅舍茶楼。”
车夫扬着嗓子喊了声“好咧,您可坐好了。”
话落,手里皮鞭一甩,马车笃笃朝前跑了起来。
马车里黎世风看着苏洐,“这会儿你去茶楼干什么啊?”
苏洐默然片刻,稍倾,淡淡说道:“我们去找风姨。”
“找谁?”黎世风问道。
苏洐往后靠了靠,说道:“去找风姨,宣宁候世子偶尔会去她的茶楼坐一坐,或许我们可以让风姨帮忙安排一下,我们和那宣宁候世子见一面。”
黎世风“哦”了一声。
稍倾。
“阿洐,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苏洐微微眯了眼睛,整个人看似慵懒的靠坐在马车里,但实则眼底精光湛湛,像极了埋伏狩猎的狮子。
“世风,养寇自重通敌卖国是死罪,可内臣私交外臣同样是死罪。”
黎世风却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苏洐,不解的说道:“什么意思?我原本还以为你同我想到一块去了,但听你这么一说,我们俩好像想得不在一块啊!”
蒋凤池被调去兖州任指挥使,兖州虽不似播州与鲜夷、重黎接壤,但却是通往播州的必经之路。况且这蒋凤池和萧远春早就暗中有所往来,之前不是还打算让蒋凤翎去给萧远春当个下手吗?
黎世风得知那颗东珠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利用这件事,将萧远春拉下马来,原本想着好好同苏洐谋划一番,谁想苏洐却匆匆拉了他出门。这会儿再听苏洐把话一说,他怎就觉得有点跟不上苏洐步伐的感觉?
“你和我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只是,你看得近,我看得比你远点而已。”苏洐不疾不徐的说道:“你想借用这件事,把萧远春拉下来,想法虽然很好,但施行起来却不容易。再则,萧远也罢,蒋凤池也好,他们所依仗的并不是手中的兵权,而是京中有人罢了。”
“京中有人?”黎世风看着苏洐,“你是说……”
“我说内臣结交外臣素来为天家所忌,更别说还是文臣结交武将!”苏洐打断黎世风的话说道。
黎世风仍旧云里雾里,但却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把话说得更直白的时候,只得摁着性子,等到了地方再问个清楚明白。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十石先是将苏洐扶了下来,正待伸手去扶黎世风,黎世风却抢先纵身跳下了马车。
“客……咦,苏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茶楼迎客的伙计是认识苏洐的,从前黎氏在世时,没少带他来风十娘的这间茶楼。
苏洐笑着问道:“莲哥,风姨她在吗?”
“在。”陈莲对苏洐说道:“我领您进去。”
“有劳莲哥。”
陈莲摆手,转身领着苏洐大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苏公子,我家东家前两日还说起你呢,说是有人看见你在京都城,东家说你既在京城怎的也不来看看她。”
苏洐闻言,便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陈莲嘻嘻笑着,连声说道:“是啊,是啊,我就是这样和东家说的,说您要是在京都城肯定得来看她,迟迟早早的事情而已。”
说着话,两人过了小小的天井,下一刻,便是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
风十娘的这间茶楼和别家茶楼不同,人家的茶楼是上下两层,大堂加雅间,她这茶楼却是一个两进的宅院改装而成,四时花草将将每一间的茶室分隔而开,原本花厅的位置被设置成了一丈多高的平台,平台上或弹琴奏乐,或翩翩起舞,四面八方的茶室都能看见,当然,若是不想看,可以将茶室的窗扇关上。
这会儿平台上正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踩着大鼓起舞,姑娘长相一般,但却身姿灵活,人在几个大鼓间来回跳跃却能将鼓声控制成一个节奏。
黎世风看得有趣,不由便停下了脚步多看了几眼。
大鼓上的姑娘似是感觉到黎世风的目光,下意识的朝这边看了过来。
“咦?”黎世风看清姑娘的长相后,不由失声道:“这姑娘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不想,他话声才落,大鼓上原本身姿轻盈的姑娘却突然步子一顿,突然一头栽了下来。
“哎呀,不好。”
黎世风飞奔着上前去察看。
不想,姑娘却全然不顾自己是否摔伤,而是爬了起来,对着黎世风喊了一句,“三爷!”
声音虽轻,却被黎世风听在了耳朵里。
他打量着姑娘,拧眉问道:“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