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余初瑾起了个大早。
因为昨天夜里回来得太迟,匆促之间忘给一坛子油让五石带回去,便喊住才挑水回来的由荣华,让他送了一坛二十斤的油去黎家。
吃过早饭,由荣华牵了牛出来,正准备往牛身上套车,结果郑骞和余攸宁却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咦,由大哥,你这是又要出门吗?”
“姚掌柜的捎了信来,让你长姐今天去趟乡里,有事。”由荣华说道。
余攸宁当即说道:“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由荣华当即笑呵呵的说道:“我肯定是没意见的,不过,你得去问问你长姐,看她同意不同意。”
余初瑾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正从屋里走出来,见到余攸宁和郑骞,先跟郑骞打了个招呼,这才看了余攸宁问道:“不是说要开始巡山了吗?怎么还有空下来?”
余攸宁一拍脑袋,将手里拎着的篮子递给了余初瑾,“我跟师父巡山的时候,去你们种香菇的地方走了走,发现有几根木头上长了香菇,这是我们采下来的。”
余初瑾看着竹篮子里十几朵伞盖不是很大的香菇,笑道:“咦,这到是奇怪了我还想着,得明年开了春才有呢,不想这个时候就有了。”
“我和师傅打算把这几天把你种香菇的地方都走一遍,来问问你,要是有的话,要不要摘了。”余攸宁说道。
“摘了吧。”余初瑾对余攸宁说道:“留着日子长了也会烂,还不如摘下来吃了。”
余攸宁点头,“好,我知道了。”
末了,又说道:“由大哥说你要去乡里,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你想去,就去吧,幼瑾她也说要去,正好你们俩路上有个伴。”余初瑾说道。
听说余幼瑾也要去,余攸宁当即摆手道:“那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她太吵,跟只小麻雀一样,同她一路去,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哼!”正从厨房出来的余幼瑾恰好听到余攸宁这番话,当即轻哼着说道:“你不想同我一起去,我还不想同你一起去呢。长姐,我们走,不带哥哥去,也不给他带好吃的。”
余初瑾没有理会两小只的吵闹,而是朝郑骞看了过去,主动说道:“郑爷爷,阿洐写信来了。”
像前两一样地里的稻谷收割入仓后,郑骞便不怎么下山了,但因为苏洐和黎世风迟迟没有回来,今年他下山却是下得勤快了点。
余初瑾知道,郑骞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其实很是担心他们两个。
“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郑骞拧着的眉头,明显的松了松,不待余初瑾回答,又问道:“因为什么事耽搁了这么多日子,知道吗?”
“说会赶回来过年,之前因为水土不服,初到京城病了一阵子,等人好了又会了几个从前的朋友,在他们的引荐下见了几个饱学之士……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归期。”余初瑾说道。
苏洐的谋划,以及京城中发生的事情,苏洐都选择了隐瞒,一是不想余初瑾担心,二却是觉得书信的安全性很难保证,而他所谋之事甚大,不宜在信中道明。便对余初瑾撒了谎。
余初瑾也不疑有它,毕竟,相处那么久,苏洐给她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成熟稳重温润端方的君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会儿,自己却被苏洐给狠狠摆了一道!
郑骞知道没什么事,便放心了。点头道:“没事就好,迟回早回问题都不大。”
余初瑾点头道:“是啊。”
顿了顿,又问郑骞道:“马鬣那边这些时间有什么消息吗?”
自上次的事情过后,马鬣便没有再联系余初瑾,余初瑾因为忙得昏头昏脑,便也没有刻意去留意和打听。是这些日子空下来了,余初瑾才会时不时的问上一句。
郑骞摇头:“没有。”
余初瑾叹了口气,总觉得眼下的平静透着一种让人心悸的诡异。
夜里没事的时间,她会把事情翻过来倒过去的想一遍,想着,倘若她是蒋凤翎,接下来会怎么做。可到底,她是正常人,没办法用正常的大脑代入bian态的思维。自然,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郑骞和余攸宁送了余初瑾出门,两人也没耽搁,带着余初瑾准备的二十斤油,重新折回山上去。
一路上,能看到附近的田地里,不少的人家在搭大棚。
郑骞看着那些即便顶着寒风爬上爬下忙碌着,却透着几许欢快的身影,对余攸宁说道:“攸宁啊,你长姐她不单单是照顾了你和幼瑾,她还造福了这一方民生啊!”
余攸宁脸上绽起抹自豪的笑,“师父,我长姐她很厉害吧?”
郑骞素来古板的脸上,慢慢绽起抹笑,稍倾,重重点头说道:“是的,你长姐她很厉害!”
余攸宁的脖子扬得便越发的高了。
“老大人,攸宁,你们这是回山里吗?”
远处田头忙碌的人看到师徒俩,扯着嗓子打招呼。
郑骞寡言,点个头便没有别的反应。
余攸宁却是扬起手冲人挥了挥,说道:“是啊,我们回山里去。”
又有人问道:“攸宁,你们还巡山吗?”
“巡的。”余攸宁大声说道。
“辛苦你和你师父了。”那人同样扯了嗓子喊道。
余攸宁摆了摆手。
师徒俩一路回应着各种问好和招呼,回到了牛角山下那间小屋。
余攸宁目带兴奋的看着郑骞,“师父,你听到了吗?他们像苏大哥一样,喊你老大人。”
郑骞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不置可否的笑,淡淡道:“一外称呼而已,他们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好了。”
“不,不是这样的。”余攸宁对郑骞说道:“这是他们对你的认可。”
郑骞凝了目光看着余攸宁,半响,缓缓说道:“攸宁,我们做这一切,不是因为想要他们的认可,对不对?”
余攸宁点头,正待解释,郑骞却接着说道:“攸宁,你要记住,一个最大的成就,不是官做到了多大,钱赚到了多少,而是不论身处何时何地,他可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余攸宁看着郑骞。
郑骞点头,他看着余攸宁,珍而重之的说道:“倘有一日,你能做到,那么你就是最强大,这世上便无人再可伤你。”
余攸宁略感懵懂,但郑骞也没打算再往深处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余攸宁能悟出来自然好,若是悟不出来,也没关系,左右他还小,有的是时间。他只需要给他把握住方向,不让他走偏走歪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