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门城东城外,两万的楚国军队已经围城快一个月。
熊子荆当初率兵直袭瑶门城,当日即到达瑶门城外,离城五里,安营扎寨,每日晨、午、晚三次,数百将士准时到城下叫阵半个时辰,但并不攻城,什么难听骂什么,刚开始守城将士被骂得热血沸腾,看着并没有自己人数多的楚国将士,一致要求打开城门,出城迎战,庄老等人颁下军令,死守不出,慢慢的也就适应了,到后来,楚国将士继续来城下喊骂时,城墙之上时不时丢下几个馒头什么的,笑话楚国将士来了又不敢攻,还不如回去啃馒头。
“将军,我们为啥不攻?再这么拖下去对我们不利啊,都城传讯,楚国北边邻国鲁国已经被晋国所灭,晋国只怕是已经得知百越车图的消息,即将攻打楚国。”楚军主帐,熊子荆正和众多将领商讨夺城计策,有将领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本想着引敌出城,再聚歼之,不成想即将过去一月,该散步的消息也应该已经散布瑶门城全城,孟庄等人却是不中计。”熊子荆端坐帐前,双手平置于腿上,军姿端正,眼神扫过座下众多将领,脸色有些阴沉。
“将军,楚王让白大师随军前来,助将军夺取百越车图,白大师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天阵师之列,刚开始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必须得全歼敌军,如今消息早就泄露,已经没有这个必要,只需杀入城里,夺到百越车图,即可迅速率兵返回边境,边境线上楚王已经派出重兵接应,何而不为?”说话的是一位未着战甲的中年盘发男子,瘦弱的身体,双眼却是锐利有神,熊子荆不似百越担残暴,治军严谨的同时善于众听,大战之时,常与众将商讨破敌良策,属下将士均是知无不言。
“孔大夫,本将知道你为了请白大师出山相助,花了很大的功夫,但攻城一事不可操之过急,白大师是资深九级地阵师,即将勘破天道大义,成为真正的天阵师,已经可以布置简单的天阵,这些都没错,但敌军同样有九级地阵师瑶山,瑶门阵一派代代单人相传,若瑶山已经悟到瑶门阵图的十之五六,就能和白大师旗鼓相当,再看看瑶门城新筑的城墙,驻城将士的威势,明显孟庄和瑶山等人已经做好了坚守的准备,如果冒冒失失开始攻城,我军就算破城,也会损失惨重。”
“如果敌军万一不中计,准备围城多久?”
“一个月,还有三天,三天后,若敌军仍然坚守不出,本将下令攻城,到时白大师在重甲兵保护之下,集中力量攻击一处,所有将士同样集中力量攻击此处,只要城墙打开一个缺口,本将亲领骑兵冲杀进城捉拿孟庄等人,夺取百越车图。”
“将军,若敌军依计出城,我军仍然不敌呢?据百越担传讯,白石镇驻军并不像情报里说的全是新军、毫无战斗力,反而是轻松驻守白石镇近半个月,已经战死战伤百越担部近万将士。”
“那就看天意了,象州侯已经传讯,再次调集了三万兵力,即将汇聚独山,不日即可增援百越担。”
熊子荆说着出了营帐,遥望远处城下骂阵的将士和城墙之上悠闲自在又不失军容的敌方将士,抬头看天,天空飘着的雪花和豆大的雪粒子,不知道是不是在提醒他什么?
庄老和瑶山、大憨头等人正聚集在曾经的瑶西侯府大殿,人人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
“庄老,瑶将军,无论如何,这次我都要跑白石镇一趟。”大憨头看着居中的庄老和瑶山,坚定的说道。
“可是如今并没有确切的消息,若是敌军使计,不就刚好中了圈套?”瑶山说道。
“若万一不是计呢?抓了这么多敌军奸细,百越车图仍然在无名庄,这些敌军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又怎么知道那边只有新兵和无名庄的妇幼?城外攻城的兵力最多两万,肯定不是主力,而且围而不攻,明显是不急于攻城,按后来孟凡提供的情报,至少还有四万兵力在攻打白石镇和无名庄,晓云和小兰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以数千新兵抵挡百越担的数万精兵啊。”
“大憨头,我知道你是担心辣椒妹子和小木头,担心而乱谋,若真如捉拿的敌军奸细所言,百越担已经攻破了白石镇和无名庄,那熊子荆应该已经撤军,要围城也应该是百越担的军队,从另一个方面讲,若白石镇和无名庄已破,以百越担的作风,我们再回去也是……”
庄老心里和大憨头一样担忧,毕竟那里有自己的婆娘,还有跟随自己放弃所有隐居山林的众多同族,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尽量压制住心中的担忧,劝阻大憨头。
“若真是如此,我就率领无名庄的儿郎,直取百越城,直到他们杀光我们,不留一人为止。”大憨头脸上露出从来没出现过的视死如归,可见辣椒和小木头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重要。
“昨日瑶光带人再次偷偷出了城,再等等,若今晚仍然没有任何消息,我不阻你。”庄老知道这位大憨头不似旁人,平时沉默寡言似憨头,但一旦下了决心,是没办法劝阻的。
“好,如果这次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就让我率领无名庄一营孟姓将士突围。”
“庄老,此事,是不是再议议?”瑶山很清楚,到了此时,大憨头此举是不可取的。
“瑶将军,他们留在此处,也只会乱了军心,就让他们去吧,除了大憨头和无名庄的士兵,我不会让他多带走一人,大憨头,你自己掂量。”
“是,末将明白。”
一时间,大殿里鸦雀无声。
“庄将军,瑶将军,各位,你们都在呢!”一身疲倦的瑶光在门口抖去身上的雪花,跨进了大殿。
“怎么样?”大憨头大步迎了上去。
“实在是没有办法,大小道路各处路口都有敌军驻守,这么大雪,根本不可能翻山越岭。我们尝试着从驻军最少的一处路口强行闯过去,没想到驻守路口的都是单兵能力强悍的老兵,和我同行的将士,被射死了一人,若不是大雪,我们估计都难逃一死。”瑶光神色有些黯然。
“庄老,瑶将军,我知道这其中有很多疑点,但我没办法做到丢下他们母子不管,无名庄的爷们也没办法丢下自己的家人不管,让我带走他们,我们从西门出城,再绕道西北山道,沿北山的小路一路闯关,顺利的话,明天凌晨就可以到达近峰县外的官道路口。”大憨头返身对庄老说道。
“既已如此,再劝你也是徒劳,你带走所有孟姓将士吧,但虎老、季老和大墩头三人必须留下,兵不可一日无将,你们自己保重,冲过去之后不要太冲动,尽快探得确切的消息,若不行就不要强求,先回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庄老嘱咐道。
“孟憨将军,让瑶光带着他的教导营跟着你,瑶门城这边的山道他熟,你再带上新兵一营和二营,少三个营的兵力,暂时来说并不影响这边守城,你马上率军出城。到了官道之后,尽快确认具体情况,若白石镇还在,想办法通知孟晓云和我们,你们里应外合,围住进攻白石镇和无名庄的敌军,我们这里也冲杀出城,配合你们。”
瑶山起身交给大憨头一枚军令,这是瑶山旧部的军令,教导营隶属于瑶山旧部,军令一直在瑶山手里。
“代无名庄所有庄民和白石镇平民在此谢过瑶山将军。”大憨头说完又看向庄老,见他没有疑义,和瑶光一起出城府,组织了三营人马,连夜冒着风雪从西门出了城。
“报!”
熊子荆主帐,跑进一个一身兽皮夜行衣的矮小男子,单膝跪立,抱拳而报。
“讲!”
“有人领军从西门出了瑶门城,大概三个营的兵力,主将具体是谁,晚上看不确切,但瑶山的侄子瑶光肯定在里面,他多次偷偷出城,认得他的身影。”
“好,去吧,继续察看瑶门城各城南动静。”
“是。”
“将军,怎么做?”有副将上前问道。
熊子荆稍一思索,下令道:“抽调一营精兵护送白大师前往瑶门城北山小路通往白石镇方向的路口,一定要困住这三个营的兵力,困而不全杀,尤其是那几个将领,必须让白石镇驻军得讯驰援,再一举歼灭,事成后迅速赶回此地,我估计天亮后,瑶门城驻军也会冲杀出城,我会布阵坚守此处路口。”
“遵命!”有副将随孔大夫一同出了营帐,不一会,马蹄声响起,一营将士护着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救命,救憨头哥。”
天色刚亮,无名庄后山,一位年青庄民衣裳裸烂,连滚带爬,踉跄着跑到了大憨头家的院门口,趴在院门口对着院子里大声喊道。
正在灶屋里给军队将士们烙饼的辣椒和两位庄里姑娘听到声音,跑出来一看,认出是跟随庄老等人驻守瑶门城的庄民,架着他进了堂屋。
“辣椒嫂子,我没事,不用管我,快去通知孟晓云,救救憨头哥。”那庄民一身的伤势,但应该并无大碍。
“你先吃点东西,晓云昨天晚上带人削制了一个晚上的箭矢,现在应该正在城墙那边休息,我去叫他过来。”
辣椒知道是大憨头出事了,但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能乱。当辣椒和孟晓云赶回来的时候,一位闻讯赶到的婆娘刚给那庄民包扎好伤口。
“不要急,慢慢说。”孟晓云示意年青庄民不用起身,扶着他仍然躺回躺椅。
“我们中计了,攻打瑶门城的楚军只有两万,我们晚上夜袭的时候抓回来几个楚军将士,还抓住了几个混进城里的敌军奸细,他们一致的回答是大部分的兵力都来攻打白石镇这边了,加上他们能说出百越车图还在无名庄,这边驻守的都是新兵,庄老等人担心此地安危,派出了好几趟人马过来打探情况,都没有成功。憨头哥一急之下,率领三个营的兵力,昨晚连夜出城,强闯几个路口,从北山小路到了近峰县通往白石镇的官道,离三岔口还有十里左右的样子,被埋伏在那里的敌军给包围了。我带着一卒兵力突围出来,从小路爬过悬崖绕到后山才回到庄里,其他人都被射杀了。”
“敌军伏军近两万吧?”孟晓云问道。
“嗯,路两边林子里乌黑乌黑的到处都是人,肯定好几万。”
“憨头哥啊,怎么就不听我的呢?”
孟晓云起身抚着额头,情急之下有点冒汗,自己留在此处驻守白石镇,就是为了守护辣椒姐和小木头等人,自知纵是来千军万马,自己也能护这些无名庄妇幼一个周全,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是憨头哥情急之下看不透敌军诡计,自投陷阱,一旦打开城门,和兵力数量多出一倍的百越担阵战,谁输谁赢就难说了。
“小木头,回来。”院门外传来谷天兰的声音,孟晓云等人跑出去一看,谷天兰正追着小木头远去。
“晓云,你这次一定要帮辣椒姐,无论如何要阻止小木头去救憨头。”
“辣椒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木头,不会让他有散失。”孟晓云说着狂奔而去。
辣椒妹子站在院门口,眼眶里泪珠滚动,软软的靠向院门,就那么靠着,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胸闷,张嘴一口鲜血喷射而出,仰头倒在院门外,眼前一黑,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童子军的速度确实快,孟晓云来到庄口城墙下时,小木头和大葱头已经打开城门出了庄子,跑出了很远,童子军陆陆续续跟了上去,个个全副武装,有数位童子军故意阻在道路中间,谷天兰一脸无奈的跟在后面。
“小木头,你是准备拉他们一起去送死吗?”孟晓云看着已经跑远的童子军,心里第一次泛起无力感。
“通知全体将士集合。”
孟晓云向城墙之上大声下达命令,大步往三岔口方向疾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