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静立不动的孟冲,此时举起了手中的令旗,迎风挥舞,城墙之下突然间喊杀声四起,不待楚军的破门车撞到城门,巨大的城门洞开,冲字部的一军骑兵将士如饿虎下山,嗷嗷叫着杀向正在专心攻城的敌军。
几个冲杀之下,毫无防备的云龙部将士死伤无数,一个卒的冲字部骑兵,分别手持劲弩和火箭,将云龙部的几架投石车焚烧一空。
先前停靠西岸的战船已经被孟冲下令用火弹车破坏殆尽,刚过江心的楚军战船在城墙之上稳住了阵脚的紫云军将士各种远射程武器的层层攻击之下,无法迅速支援,万余攻城将士本来就在攻城之时死伤不少,再经冲字部一个军的骑兵将士凶猛的冲杀之下,完全乱了阵脚,成了冲字部骑兵和城墙之上的弓箭手的活靶子。
清水江面上仍然在向西岸疾驰的楚军战船眼看着攻城的万余将士死伤殆尽,而紫云军的骑兵开始打扫战场,有不少胆大、经验老到的冲字部骑兵立马清水岸边,开始弯弓搭箭,射杀楚军战船甲板上的将士,余下的四十多艘没有被火弹攻击到的战船在将船的指挥下,往清水东岸退去。
“孟将军,难怪你只让半个军的冲字部将士带领城防军半个军的新兵守城,原来是为了诱敌深入,再集中优势兵力主动出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先前到处巡视的时候,还以为那一个军的骑兵被你派去执行什么任务了,早知道这样,我也应该参与骑兵的冲杀,过过干瘾。”胡子军长望着退往西岸的楚军战船顺路搜救落水的将士,露出满脸的佩服神色。
“两军对阵,在于勇,以少胜多,在于奇,我们占据着地利的优势,就要将这一份优势尽数发挥出来,给过于自负的敌军迎头痛击。”
“孟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刚才一战,楚军兵力的伤亡不会少于三万,战船损失也不少,再想借着兵力和武器上的优势强行渡江,是不可能了,我估计接下来他们会将重心放在北鱼县。”
“北鱼县,按前面的分析,他们应该一开始就是将北鱼县做为重中之重啊,难道?”胡子军长问道,好像也想到了一些东西。
“通知随军铸器堂的兄弟,想办法提高火弹车的射程,不需要很大的威力,但最起码要能打到敌军的投石车战船,然后通知所有营以上将领到将营商讨伏兵一事。”
“是!”
胡子军长一个立定,右手行平胸礼,往城墙之下走去,嘴里叨叨着:“刚刚才弄了出奇兵好戏,现在怎么又是伏兵?嗯,没错,明白了!”
北鱼县往南数十里,云河沿着丘陵区的山势一路往东,从边界三镇东面经过的运河在这里汇入云河。
竹林郡攻打北鱼县的竹林侯所部将士,先和楚军云秦部一起到达清水东岸,再继续往南走,渡过云河,沿云河南岸经过河源码头,然后走山路,穿过云河南岸和苍梧王城之间的几座小矮山,到达北鱼县属地时,往北渡过运河汇入云河的河口到达北岸,继续一路北上,到达距北鱼县南城墙十里开外的一处山口,过了山口,就是北鱼县所在的开阔谷地。
如今驻守北鱼县的是胡庸和乌力,北鱼县原有城防军一个军,孟冲留下了冲字部三个军的精锐,胡庸和乌力属下各有一个军的阵法军将士,总计六个军近五万兵力,无论从兵力的数量上,还是从武器装备、战斗力上来说,都远远胜出河源郡城的驻军。
“乌力,看样子敌军只来了不到四万的兵力啊,是有阴谋诡计还是小瞧了我们北鱼县守军?”胡庸看着正在山口安营扎寨,并没有急着攻打北鱼县的竹林侯所部将士说道。
“是不是云龙和竹林侯还没有注意到北鱼县位置上的重要意义?河源郡传来了消息,那边的守城战斗已经打响了!”
“应该不会啊,竹林侯云霞虽然是一员女将,但带兵领将中规中矩,在原来的云霞部、如今的竹林侯部将士中威望极大,而且对敌时各方面的考虑非常周到,同时诡计多端,林尚和秦邦曾经都说过,不能因为云霞是位女将而轻视于她,云龙当初让她驻扎在竹林郡当关键的棋子,肯定有其过人之处,这种人,不可能看不透北鱼县战略上的重要性。”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山口那边有重兵埋伏,然后以少数兵力出来故意示弱于我军,引我们出城主动出击,二是因为云龙当初主要的力量放在清水沿线的战斗中,失利之后,云龙还未来得及重新组织兵力,增援竹林部攻打北鱼县。”乌力分析道。
“那你偏向于哪种可能性?”
“第二种,据讯,云龙部参与清水战斗的将士不下十万,攻打河源郡的云秦部兵力不下八万,这些应该是云龙最开始计划投入战斗的所有兵力了,可没想到清水一战,不但因为孟晓云和小白率部及时增援,云龙部损兵折将,更因为老嫣的强势出手,十万将士无一人生还,他想重新组织兵力支援竹林侯部,一举夺下北鱼县,肯定没有这么快。”
“嗯,我的看法和你相同,看那山口的敌军,安营扎寨,并没有准备攻城的样子,估计是在等待援兵,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孟冲留了冲字部三个军的精锐在这里,要不要搞一下那娘们?”胡庸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
“搞,肯定要搞,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云鹰他们现在应该正在冰霜镇训练先锋部的妖族将士吧?来人,让侦察营的蜂尾游隼通知先锋部的云鹰等人,今晚酉时之前,先锋部必须摸清竹林侯部具体的兵力情况,以及在北鱼县城外有没有敌军的伏兵。”
“遵令!”有亲兵领命跑下城墙。
“霞姐,据情报,北鱼县紫云军的驻守将领是乌力和胡庸,乌力曾经追随老祖十几年,深受老祖喜爱,乌力本人也确实是个天才,小小年纪已经突破到元婴境,阵法、使毒更是非常了得,而胡庸,是石河县县太爷胡易之子,石河楚院石河小队的成员,紫云军的几大主将之一,据传,曾经以一个阵法营的兵力就困住了魔军火蛇部数万将士。”
北鱼县南城墙远处的山口前,数匹战马并立,居中的是一位战甲在身的女性将军,身材并不高大,看上去反倒像个女娃娃,此女子正是竹林侯云霞,真不知道长着一副娃娃脸,看上去童叟无欺的女娃是怎么统帅这数万将士的。
竹林侯云霞的左手旁是一位身着淡素衣裤、未着战甲、扎一根齐肩小辫子、背负灵剑的青年,正侧首和竹林侯说着话。
“小兰,驻守北鱼县的兵力情况,我们得到的情报会不会有误?怎么感觉敌军城墙之上的将士并没有因为我们兵临城下而紧张,反而都是一副很悠闲的样子?”竹林侯问道。
那位端坐战马之上、背负灵剑的青年应该就是小兰,听见竹林侯如此一问,凝神静气,远远注视着北鱼县南城墙之上的将士,确实感觉不到紫云军军将士有那种大军压境的紧张气氛,疑惑道:“是不是紫云军将士久经沙场的原因,习惯了?”
“不是,我在战场之上的直觉一直都是很准的,紫云军将领肯定也发现了清水失利之后,北鱼县对于我们楚军的重要性,他们应该是临时增兵了,云铁副将,传令,竹林郡的守军云雁部和即将到达竹林郡的云枫部,稍事休整之后,连夜赶来北鱼县,以防不测,另,传秦邦率部驻守竹林郡,不得有误!”
“霞姐,秦邦曾经是紫云军的一员,让他率部驻守竹林郡,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不会,秦族如今势弱,秦邦很多族人主动示好老祖,以秦邦的个性,绝对不敢让竹林郡出什么乱子,去吧,快马加鞭,传令下去,就算跑断腿,也让他们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赶到此处,否则,军法处置,斩立决!”
“遵令!”
竹林侯右手旁的一位副将掉转马头,直奔山口营地而去。
“霞姐,需要这么紧张吗?会不会是因为紫云军名声在外,我们过于担心了?”
“希望是如此吧,否则,我们会吃大亏的,回营,着手布置防守阵型,今晚谁都别想睡觉。”
午时刚过,也就是孟冲率部击退攻打河源郡的云秦部将士的时候,竹林侯的紧急军令到达竹林郡,刚刚到达竹林郡的云枫得到军令后,并没有按令行事,而是全军进城,找到酒食只管吃喝。
“云枫将军,侯爷的军令,是让我们稍事休息,即刻出发,明天天亮之前必须到达北鱼县。”
竹林郡城防军统帅云雁,是云霞的远房表叔,云霞说一,他绝不说二,现在正站在竹林食府二楼的雅间,对端坐上座的云枫说道。
“去她的什么玩意侯爷,老祖当初因为要布下棋子,给她一个竹林郡暂时管管,真当自己成侯爷了?兄弟们,喝!”
“喝,哈哈哈!”
“哈哈,一个小娘们,也敢管到我们云枫将军的头上,不知好歹,滚!”
云雁狼狈退出竹林食府,无奈的看着那些正在大吃大喝的云枫部将士,率领两个军的城防兵出城往西而去,城墙之上刚刚得令接防竹林郡的秦邦,脸色比云雁更为难看。
夜色降临,酉时之后,云雁率部到达了河源郡清水东岸,看着清水两岸的一地狼藉和云秦部将士的疲倦、消沉,心里头不由的一沉,率部加速往北鱼县方向赶去,而竹林郡城里大吃大喝的云枫部,此时刚刚动身赶往河源郡方向。
子时刚到,云雁部上万将士紧赶慢赶,到达了云河南岸苍梧王城段,再急行军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达北鱼县属地,渡过云河,再跑上数十里,天亮之前肯定可以赶到竹林侯营地所在的山口。
“雁将军,刚刚经过那个山坳时,感觉很是诡异,总觉得身边有人,但散出神识搜索,却毫无所获!”
和云雁战马并头奔跑的战马之上,坐着的是着给云雁和云枫传达竹林侯军令的斥候卒长,经过一处山坳之后,策马追上云雁,提醒道。
“应该是你率兵连续急行军的缘故,紧张加疲倦,造成的,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一过清水东岸,我就让整个斥候营的将士都散了出去,这些斥候都是神识异于常人的将士,一直都无人来报,肯定是一切正常,侯爷刚刚到达北鱼县就传令我们赶来,这才半天不到的时间,敌军反应不可能如此迅速。”
“希望是如此,雁将军,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建议还是传令召回部分分散出去的斥候,问问明白!”
“也好,来人,传令下去,原地休息,让斥候营的营长过来见我!”
云雁驻马路边,让传令兵速速传令,云雁部倒也训练有素,原地休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随意找个地,都默默的坐在那里修炼补充灵力或气血。
“雁将军,斥候营所有人散出去之后,再无一人回来,斥候营营长不知所踪。”
有副将前来汇报,正在战马旁盘腿而坐的云雁弹身而起,无数个念头转过,果断下令:“全军进入戒备状态。”
待全军所有将士全部布好戒备阵型,云雁跟那斥候卒长说道:“你速速前往北鱼县外山口营地,将此地情况告知侯爷,让她迅速撤兵,往此处聚拢。”
“是!”
近百骑精兵随着那斥候卒长纵马而去,却是奔驰出不到百丈,纷纷中箭掉落马下,云雁正准备下令防御,铺天盖地的火箭在月光之下携带着团团火苗,从山路两旁百丈开外的地方“嗖嗖”射来,在云雁部将士的眼里,这些火箭就像是一道道催命符,夺去了许多年轻将士的性命。
无论云雁部如何了得,云雁部平时如何训练有素,在任何有关敌军的情况不明时,遭受突袭之下,完全失去了招架之力,一轮火箭之下,整个云雁部不但死伤无数,所有将士也暴露在火光之中,一道又一道利箭准确的收割着正在哀嚎、乱窜的云雁部将士。
“稳住,布置阵型,重甲兵在外,弓箭手在内,往两边树林里放箭!”
云雁的声音在火光里响起,混乱的云雁部将士逐渐稳住了阵型,开始反击,没有射出几箭,却发现身体慢慢的软弱无力,根本无法再拉开弓弦,重甲兵也无法再支持重甲的重量,纷纷倒地。
“有毒,火油里有毒。”
有将士在晕倒之前向着各自的将领喊道,其实这种混在火油里随着燃烧散出的群攻性毒素,毒力不会太强,有修为的人运功逼出体外就好了,妙就妙在这毒的发作正好处在云雁部将士心理承受力即将奔溃的边缘,一感觉到自己中毒之后,再也无法支撑,相继倒地,还有不少将士在紧张、害怕和毒力的综合作用下,晕死过去。
近千骑兵冲杀而来,并没有因为敌军将士的惨状而手软,个个长枪不停刺出,收割着或坐或躺在地上的云雁部将士性命。
“素闻紫云军对待敌人从不手软,今日一见,有过之而无不及,本将死前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逃过我们所有人的神识搜索的?”
云雁此时骑上了战马,整了整战甲,正视着和自己骑马平视的紫云军将领,开口问道。
“本人乃河源郡城城防军胡子,对贵部失去战斗力的将士下毒手,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们多方势力聚集了近百万兵力围攻我们紫云军,我们没有精力和时间来对付俘虏,看在你是真正的军人份上,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紫云军的很多将士参战前,都要进行三个月到半年的神识特训,吃我一枪!”
胡子军长说着策马疾驰,长枪一个虚晃,一枪刺穿云雁胸膛,再一个轻抖,挑破了云雁的丹田,枪尖一挑,云雁掉落马背的长剑被胡子军长握在了手里,回头看着没有逃出一个的云雁部将士,整了整战甲,端坐马背,行了一个紫云军的平胸军礼,近千骑兵相继行礼,所有将士均自觉禁言半响。
“集合队伍,目标,北鱼县,驾!”
胡子军长一马当先,纵马奔向北鱼县方向,身后数千骑精锐一字纵队跟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很明显,马蹄之上包裹着消声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