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桐惠这个女人真的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人类认知的下限,只是她却没觉得有多意外。
大概早在选择动手的那刻,她就猜到了自己要面对的任何处境。
伊安抿唇喝了口清茶后,细嫩手指在杯口转了两圈,随后语气随意的说道:“片桐夫人,你知道吗?垃圾就算包上一层精美的外衣,也永远都是垃圾。”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是杯子的碎裂声响,在此刻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伊安抬眸后的脸上不带半分笑意,视线只跟她对接了一瞬就移开了,女孩表情认真的擦拭着手上的水渍,仿佛刚才就只是说了句很普通的话。
片桐惠置于和服袖口下的手紧紧攥着,红唇也抿着很紧,她虽然做好了准备,但独自面对这个怪物般的女儿却还是会恐惧。
伊安在擦干净手后才轻笑着出声,主动打破了自己制造出来僵持:“别那么紧张啊,我什么都不会做,片桐夫人,我会好好配合你的,无论什么样的要求。”
而听到她这么说的女人面色稍显缓和,置于袖口的手指也松了松,不咸不淡的应了声:“你能识趣就最好了,花野优。”
“当然,我也没那么愚蠢啊。”
抱歉啊,静雄,还有大家,我好像才是真正的灾难体质,把你们扯进了不得的世界里了。
但是我也没有后悔哦,我果然还是很喜欢你们啊,除了赤林叔之外的最喜欢了。
从那天过后,伊安再没有回到来神高中,退学手续也是校方直接处理的。
静雄出乎意料的没有深究下去,他站在角落的阴影处,视线落在那条没删掉的短信上。
还活着吗?
花野,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会再插手了。
你这家伙还总说我一根筋,你才是更天然的那个好吧,还有书店那边的弘君啊,等你回来可要好好给人家小孩道歉了。
所以,还会见面的吧?总有一天,肯定还会见面的。
花野优这个名字似乎成了一个禁忌,谁也不会在公众场合下提起这个名字了。
新罗一直对她的大名久仰却最终都没见到,能被静雄当成朋友的人,怎么看都不是寻常人吧?
他和静雄在不同校区,离得还不近,所以虽然同隶属来神高中,却一直都没跟那位花野同学见上面。
至于临也那边,新罗觉得他肯定偷偷观察过了,不然也不会把人离校的真相给挖出来了。
以为自己杀了人却没发现人没死的愚蠢女孩吗?
新罗并不这样认为呢,虽然没见过面,他总觉得那女孩跟他是同类,这是他的直觉。
但是,说再多也没用,她已经不在来神高中了,不,准确来说,应该不在池袋了。
在她消失的一年后,赤林加入了栗楠会,同时他的身边又有了个小姑娘。
赤林给她安排了新的住处,解决了后顾之忧就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了,小姑娘很懂事,也能自力更生了,就是好像挺害怕他的。
嗯,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啊。
又来了,似曾相识的画面感呈碎片式的记忆在脑中闪现着,赤林却始终都没记起来那段失去的记忆。
应该不是多重要的记忆吧?
赤林活动着手腕,唇角勾起的笑容配上那张凶恶的脸看起来很可怕。
老实说他倒是没想过栗楠会这么轻松就接受了他,毕竟道上有传闻是他干掉了原组织的组长,还举报了那个行事卑劣的组织。
后者是真的哦,至于前者,这就是不能说的秘密了。
男人戒掉了烟,用起了手杖,开始长时间戴起了墨镜,被废掉的右眼那里虽然装好义眼了,却很少睁开,那道竖刀疤让他看起来更添了几分戾气。
可别误会了,他的身体没有半点问题,至于为什么要用手杖,大概只是个人爱好吧?
作为栗楠会武斗派的赤鬼,他的实力毋庸置疑,哪怕看他不顺眼的同为武斗派的青崎都不会否认这点。
赤林几乎很少跟那个小姑娘见面,房租生活费之类的他都会定时打到账户上,这些也是小姑娘家里留下的遗产,他只不过是代为保管罢了。
赤林觉得自己还真是有点可笑,却没办法丢下那个小姑娘不管不问,毕竟他可是对她那过世的母亲一见钟情的,虽然当场就被人家拒绝了。
要是他能早点察觉到的话,这种想法他压根就不会去想,前组长的恶劣手段他也不是没看过,只是这次涉及到的是他在意的人罢了。
……
东京新宿某处高级会所里,与包厢里奢靡的气氛相比较起来,独自倚在门外的短发女孩看起来颇为格格不入。
女孩手里晃荡着还剩半口酒水的杯子,精致装扮的面容分外娇艳,只是那双眉眼却过于冷淡了。
宽松的套头长衫一直遮到了大腿根处,被紧身裤包裹的修长双腿随意杵在那里,脚下踩着的白色球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地面。
女孩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眉心微拧了会却又松开了。
这时,从包厢里走出来的女人瞧见她这副模样,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男人都是这种喜新厌旧的生物啊,你不过才离开一年而已,他就完全把你忘记了啊。”女人脚步不急不缓的走近她,口中吐露的尖锐言语似乎是想戳破她的幻想。
女孩抬眸跟她对视着,唇边扬起若有似无的轻笑:“片桐夫人,您想说明什么?”
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女孩的表现太平静了,那双眼眸里压根就没有她想看的东西。
女人抬手撩了撩耳边的发丝,视线转至边上,语气淡淡的说了句:“我的女儿看人眼光也够蠢的。”
女孩歪头想了下,嘴里嗤笑着说道:“就跟当初的您一样吗?”
女人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做过的蠢事,也觉得有点想笑了,口中还随意附和了句:“是啊,所以作为你的母亲,我才想拉你一把,让你脱离那种地狱生活啊。”
“呵,那还真是谢谢啊,片桐夫人。”女孩低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讥讽,随后仰头把杯子的酒一口饮完,就越过女人拉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