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玖的性子向来慢热，在国外也没有很用心融入新环境，沉浸书本和学业中的她得到的是摆满柜子的各种证书奖杯。
“阿玖，你想回国吗？”忽然有天，程母问了她这句话。
程玖眼神怔愣了下，一瞬间心底潜藏多年的念头就这样破土而出了。
只是现实从来都不是尽如人意，这是程玖十岁那年就知道的现实。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她低垂着眼眸，轻描淡写的话语里没有半点起伏。
程母皱眉盯着自家过于冷清的女儿，心底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现在说再多也晚了。
“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国。”程母也没再询问她的意见，直接拍板做了决定。
程玖抬眸看了看自家母亲，只点了点头就转身上楼去了。
虽说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想法，但这对她来说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回国吗？
回国就可以见到他了吧？
程玖的指尖划过照片里的那个青年，明明应该开心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会还记得我吗？
这个答案似乎不用问也知道答案，记得是记得，大概也只剩下记得了吧？
年少时的青涩暗恋被时间磨平，曾经以为浓烈至极的感情也几乎快被遗忘了。
另一边国内的韩文清并不知道自家小青梅要回来了，早就到了适婚年纪的他也免不了被父母催促。
他也曾试着去见过父母介绍的对象，却总是在最开始就遭遇了失败，在接连几次过后，父母也不再勉强他了。
偶尔他也会听父母提起程玖，从最初的沉默到后来的怔愣，他都差不多快忘记她的模样了。
毕竟也有快十年没见过了。
那封被他保存完好的含蓄告白信再没有打开过，谁都不会停在过去。
差不多到退役年纪的他没有选择离开战队，在拒绝世邀赛邀请后的他依旧留在霸图，却没有做队长时候那么忙碌了。
某天他在回家时看到了从隔壁房子里走出来的女孩背影，下意识就叫出的名字连自己都愣住了。
“程玖？”应该不是吧？他不确定的皱着眉，心底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懊恼。
被他叫住的女孩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干净眉眼连带着笑起来脸颊浮出浅浅梨涡的模样一下子跟记忆里的那个少女重叠。
真的是她。
“好久不见，文…韩文清。”程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跟他碰上，哪怕手心早就被汗水浸湿，面上却没有半点失态。
唯有在叫着他名字的时候稍微卡顿了下。
“嗯，好久不见。”韩文清僵硬的扯扯唇角，干巴巴的应声过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他和她都过了会计较过去的年纪了。
程玖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里倒映着沉默无言的他，女孩主动收回视线，唇角微扬着说了句：“那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有空再聊。”
她在说完后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走了，脚步匆匆的模样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韩文清皱眉盯着她走远的背影，刚才快脱口而出的话被他强行压下去了。
都过去快十年了，她怎么可能还不记路？而且她也不会是一个人回来的吧？
难得把心思放在私事的他叫晚饭都吃得不太踏实，然后在听到父母说起程玖是独自回国的后，眉心就皱得更紧了。
哪怕是正常人这么久没回来也会不适应，更何况是她那种灾难级别的路痴。
韩文清找了个借口说要回自己公寓，在出门后却顺着她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阴云密布的天空很快就下起了小雨，韩文清在路边便利店买了把伞，就继续找起了人。
距离她走了差不多快三个小时了，下雨再加天黑的缘故都增加了寻找难度。
不过，还好他最后真的找到了她。
“你怎么会来？”站在商店屋檐下躲雨的程玖诧异的看着他，唇色都冻得发白了。
韩文清没回答她的话，随手脱下外套递给她后就撑开伞示意她跟着走。
程玖咬了咬唇，犹豫片刻后才披上了外套，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跟着他走了。
青年坚实的手臂跟照片视频里的并无多大差别，冷硬侧脸也是她曾看过许多遍的那副模样，为什么她会以为自己能忘记他了呢？
明明就是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啊，怎么可能就这样忘了啊……
只不过是不敢再提起，不敢再妄想了而已。
环绕在两人周围的沉默混合着雨天变得更加压抑了，程玖还在想着要怎样才能克制住心底的那份澎湃，随后下一秒传入耳中的话就让她的伪装全然崩溃。
“这些年里你就只学会逞强了？”韩文清握着伞柄的手指收紧了些，眼角余光瞄见她泛红的眼圈却有点怀疑自己说话太重了。
也是，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爱缠着他的小女孩了，他的责备也有些太自以为是了。
“对不起。”带着轻微哽咽的道歉拉回他的思绪，程玖仍旧没有抬头，只是手指却是蜷了蜷又松开了。
用头发丝儿都能想到她现在肯定是哭了，但韩文清也没停下脚步，只是领着她往自己的公寓走去，一直到进了屋里，才给她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程玖有多固执他大概是知道的。
打从和她认识到现在，她在他面前哭过的次数简直只手可数，她不需要安慰，也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韩文清站在厨房里盯着还没烧开的锅，原本冷硬的眉眼似乎也因回忆柔软了些许。
真的忘记吗？
只不过才堪堪是刚见面，过去跟她有关的记忆就都迫不及待地涌了上来。
如她所愿了，他没有忘记她，也不会忘记她。
十六岁那年的初夏，是她最想珍藏的回忆。
“又有什么事？快说。”韩文清哪怕不看来电显示就知道这个点会找他的人是谁，也是刚好趁着一局结束的空档里接了电话。
他还在猜测八成自家小青梅又碰到啥事了，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了流里流气的男声：“哟，你就是这小姑娘的哥哥？”
“她人在哪儿？”韩文清原本就冷淡的脸色更是冷了几分，他抬手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拿了下来，语气冷淡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