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清没有盯着人看的爱好，所以等她吃过饭后才若有所思地说了句：“你还真是没有改变。”
几乎不需要安慰就能自我调节好的情绪，总是在不应当逞强的地方逞强。
“你不也是老样子，脸还是太吓人了。”正起身准备把碗筷送进厨房的程玖手上顿了下，随后唇角微扬，口中不客气地驳了过去。
韩文清眉梢轻挑了下，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圈倒也没否认她的话，多年未见的陌生感不是不存在，只不过谁都没有刻意提起罢了。
“谢谢你过来帮我，韩文清。”程玖很认真说着道谢，潜藏着欢喜的眼眸微微发亮，脸颊两侧的梨涡若隐若现。
韩文清不想去深究自己的本能行为，但做了就是做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指了指卧室方向，语气正常的说着：“嗯，今晚先将就一晚，明天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韩文清。”程玖下意识的出声过后却又一时无言，略有波澜的眼眸在他转过来的瞬间趋于平静，随后弯了弯唇角说着，“晚安。”
反正她已经回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双臂枕在颈后仰躺在沙发上的青年虽然闭着眼睛，呼吸却不似睡着那般平缓均匀，足以说明他此刻的状态也不是那样平静。
要说真有很浓厚的感情真不可能，他记忆里的那个青梅也不是多年一层不变，只不过顺手而为的举动让多余的记忆都翻涌了出来。
当年她的告白，是认真的吗？
韩文清猛地睁开了眼，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向了洗手间，他是该好好清醒一下了。
不然怎么会考虑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被冷水冲过的脸色褪去了不太正常的热度，那双严肃深沉的眸底也不再有纷杂思绪，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的韩文清静默小会儿后才擦干净脸走了出去。
另一边待在空调打到舒适温度房间里的程玖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半蒙着脸露出的晶亮眼眸闪烁着羞涩和欢喜。
脸颊越发灼热的温度让她快要支撑不住心底破土而出的冲动念头，被遮住的唇角一直都上扬着，怎么都压不下去啊。
这是他的房间，这是他的床铺，这是他用过的枕被啊。
光是想象被他气息环绕的画面就足以让她感到眩晕和手脚发软了，心跳更是快得不像话。
采访视频里的他，报纸新闻里的他，赛场厮杀的他，全都是目光能捕捉到的他。
可是，现在却真的能靠近他，真的能触碰他了。
怎么能让她不心生欢喜呢？
韩文清，我还想喜欢你。
几乎整夜都没怎么睡熟的程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还在心底懊恼着肯定有黑眼圈的同时也走出了卧室。
正从洗手间出来的韩文清颈间还挂着条毛巾，只穿着黑背心身体散发出运动过后的荷尔蒙气息，没完全擦干的发梢还有水珠滴落。
直愣愣盯着他看了小半分钟的程玖在他不自在撇过头时才回过神，她掩饰般的遮了下唇，嘴里含糊的打着招呼：“……早安。”
“早。”韩文清抬手把毛巾拿握在手里，示意般的点头应了声后就走向阳台那边了。
略显僵硬的脚步和匆匆走过的身影都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只不过此刻心情慌乱的程玖也没注意到。
果然还是不能进展这么快。
程玖抬手捂了捂脸，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心底却不打算执行昨晚冒出的计划了。
再待在同一屋檐下的话，她会忍不住的。
她不想表现得太急切了，说是胆小也无可厚非。
于是在吃过无言的早餐过后，程玖就向他提出了告别，并表示自己可以坐出租车到目的地。
视线略显飘忽的她没注意到韩文清身体有一瞬的紧绷，随后却只沉声说了句：“有事再联系我。”
“好，我会的。”程玖抬起头冲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在坐上车之前还说了句，“谢谢你，韩文清。”
自作多情吗？
韩文清收回落在前方的视线，彻底压下了心底那份蠢蠢欲动的念头。
大概是因为前几天的尴尬事件，韩文清难得没有找借口拒绝家里安排的相亲。
都是成年人就别搞那些虚虚实实的了，他是正常的成年男性，所以有需求也很正常。
“好，我会去的。”
结束通话后的他把手机搁在茶几上，整个人呈放松姿态坐在沙发上，松散两分的领带处纽扣也开了两颗，卷起袖口露出的双臂肌肉锻炼得紧实。
程玖。
想到名字就拧紧眉心的韩文清脸色越来越差，偏偏几天前清晨的那次尴尬却还在反复提醒着自己的狼狈。
他还没迟钝到那种地步，他知道程玖还喜欢他，也知道自己并非没有想法。
身体的本能反应远远快于他的思考能力，韩文清承认自己对她有想法，男女之间的那种深层交流想法。
所以，他才会觉得很尴尬。
明明都快十年没见了，她却依旧和少年时期一样，轻易就能挑动他的任意情绪。
只不过，她选择后退了，他也不会强求。
程玖在国内的工作很快就定好了，她也打电话跟韩文清说了下，目前住址还是他老宅的邻处。
保持着三两天联系的温吞方式，程玖跟他的相处倒是更融洽了些，却没有太多的暧昧氛围。
是她太畏手畏脚了吗？程玖在沉思许久后才决定要做得更明显的。
播放着纯音乐的咖啡厅里，程玖正等着去补妆的好友，听见门口风铃动静后视线也转了过去。
咦？真巧啊！
“韩……”文清？
还没喊出声的名字滞留在嘴边，程玖眼神愣了下，唇边扬起的笑意收敛了起来。
她看着韩文清走到那一桌有女性客人的位置边坐下，平时冷峻的脸色也在努力缓和着。
她以为自己会不可置信甚至失态，结果心底涌上的只有那份了然情绪。
她早该想到的，毕竟他和她的年纪都不小了。
她想慢慢接近，却忘了他是不是会等，啊，说不定他压根就没考虑过她。
程玖想到自己当年那可笑的逃避式告白，唇角牵起的弧度分外苦涩。
收回视线的程玖低头看着杯子里的红茶，指尖轻颤了下很快又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