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到什么就要等同的代价,这是榎木一直坚信的生存法则,虽然被领养后的她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榎木不知道师父的收入来源,能看到的只有摆放在专门房间的雕刻物件,小到可以随手把玩的饰品,大到快有半个人高的雕像都相当精美。
虽然小时候的她还见识浅薄,但也知道专属定制的价值肯定高于市面上贩卖的。
可能是她太专注观察那个房间,鳞泷还特意挑了块漂亮的玉石,雕出个花朵图案的玉坠送给她做生日礼物。
由于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鳞泷就把领养的那天记作了她的新生日。
榎木收到礼物的时候还有点愣神,好半天才闷声说了句谢谢师父,嗓音听起来好像快哭的样子。
可等鳞泷转过头的时候,只看见了她脸上第一次有了符合年龄的灿烂笑容。
到底还是小姑娘啊。
鳞泷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后却是记下了每年送她礼物这件事。
家里多了个小姑娘有什么变化?要让鳞泷说的话,最大变化就是干净许多,饮食方面也变得规律了。
以前他忙起来经常三餐并两顿的凑合,但在榎木搬进来后就都注意按时吃饭了。
然后这样过了大半年,十一岁的榎木就主动接手了做饭这件事。
鳞泷没觉得自己手艺有多差,但比起人认真学习进步的小姑娘来说,还真是太单调了,难为她忍耐大半年了。
“这些可以拿到祭典上卖吗?”坐在小凳子上的女孩指着旁边堆积的雕刻物件,眼神亮晶晶的问道。
鳞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语气随意地反问了句:“榎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伙食费每个月都有不少结余,鳞泷就把那些给她当零用了,偶尔也会塞塞红包给她,应该不缺钱花吧?
他不太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正常开销。
“没有。”榎木摇了摇头应声,只是眼眸里跃跃欲试还很明显。
鳞泷在摘下手套后站了起来,粗糙宽厚的掌心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语气温和地说着:“你可以试试。”
“嗯,谢谢师父!”女孩乖巧地点头,眼眸里的欢喜倒是打破了小大人般的沉稳。
祭典啊,说起来最近的也就夏日祭典了,他好像都没带她去过。
心血来潮的鳞泷琢磨着这件事,还专门向好友请教了下,毕竟沉迷爱好的他几乎都没关注过祭典,更别说亲自去过了。
骤然听到他一本正经模样的友人开口就是一顿不客气的嘲讽,然后才跟他讲了些祭典的事,最后还顾自下了定论。
“你还真会给自己找事做。”
“不过就是多张嘴吃饭的事,左右也不是头一回了。”鳞泷好脾气地笑笑,心里把友人的叮嘱都认真记下了。
“你不嫌麻烦就行,这小姑娘看着挺乖的。”
然后,鳞泷还是没能带她去祭典,甚至因为突发情况去了外地好几天。
——
孩子总是对祭典这类的节日活动抱有极大的热情,锖兔和真菰也不例外。
榎木很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衣服和零钱,小声叮嘱完注意事项,就领着两人一起出门了。
十四岁的榎木牵着两人的手,不时地跟路过的熟人打招呼,唇边始终带着轻浅微笑。
左手边的真菰脸颊红红地偷看她,抓着她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右手边的锖兔倒是没这么情绪外露,只是跟她交握的手心却有了湿意。
榎木把两人送到小伙伴那边跟邻居大人说了声,然后又重复叮嘱两人不要乱跑才独自离开。
锖兔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被小伙伴扯手臂的动作拉回视线。
他想跟师姐真正的看一次烟花大会。
“师姐!”
“你怎么过来了?我这边还没结束哦。”摊子上的物品已经所剩不多,眉眼含笑的少女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
锖兔握了握手心,下意识就把东西藏进袖口里,脚步顺从地走到她身旁坐下。
枯坐等客的时间很无聊,师姐每年的祭典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锖兔抿了抿唇,那双银色眼眸里的光亮似乎暗了些。
榎木以为他受不了这样等着,刚准备说让他去找小伙伴的时候,手心里却被塞了件东西。
肉色短发的小少年眼神不自在地落在别处,挺得笔直的后背似乎有点僵硬,他嘴里小声说着这是送给师姐的礼物。
少女弯了弯唇角,那双融进灯笼暖光的浅紫眼眸里盛满了温柔笑意。
她很高兴。
锖兔偷偷松了口气,端正坐着的身体也放松了许多。
这次的祭典锖兔一直陪她到收摊,然后在真菰忿忿不平的目光里眉梢轻扬。
榎木倒是没注意两人之间的小争斗,她在回到家后就把这次收入分出七成拿给了鳞泷。
“你做得很好,榎木。”鳞泷没有拒绝她递过来的钱袋,口中夸奖的话语是年复一年不带改的。
偏偏少女还就吃这套,悄悄红了耳根不说,面上还努力保持冷静笑着回应:“是师父的手艺很棒才对。”
她喜欢得到别人的肯定,尤其是她特别在意的人,简单一句话都能让她欢喜很久。
——
“锖兔太狡猾了,又抢在我之前了!”真菰嘴里絮絮叨叨着表达自己的不满,眉眼间却没之前的忿忿不平了。
“谁叫你拖拖拉拉的?不管我们送什么,师姐都会喜欢的。”锖兔把师姐送的礼物仔细收好放进口袋,口中轻飘飘说出的话还很理所当然。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你们男孩子才不会懂,不跟你说了。”真菰美滋滋地摸了摸头上的发饰,眼神都不带看他的就走到前边回了自己房间。
他有什么不懂的?小少年在心里嘀咕了句,转过弯也进了自己房间。
然后在他开始读中学时,他就明显感觉到了师姐在跟他保持距离。
“锖兔已经长大了,我这样做是最合适的。”榎木有些迟疑地解释了下,大概也在考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紧迫了。
“姐姐想怎么做都可以,我最喜欢姐姐了!”真菰搂住她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说着,心里为自家竹马默哀两秒,然后就笑得更开心了。
不甘心却也没有半点办法的小少年咬咬牙,打算最后挣扎一次邀请师姐去祭典,没想到还成功了。
真菰用看傻子的眼神盯了他两秒,师姐只要出于生理不同跟他保持距离,又不是不准他靠近了。
锖兔回过神也觉得自己太蠢了,不过终究还是愉悦满足占了上风,能跟师姐真正看一次烟花大会。
“果然很漂亮啊,烟花大会。”
“嗯,师姐也是。”十三岁的少年留着稍长的小辫子坠在颈后,那双银色瞳眸里只装着身旁错开半步的女孩面容。
榎木扭过头看向身旁的少年,嘴里还打趣地说了句:“师弟在害羞吗?”
“我说的是事实。”肉色短发的少年转开视线,嘴里还认真地说着。
“谢谢啦,锖兔。”十六岁的少女唇角微扬,温柔浅笑的模样落在了他的心上。
夏日喧闹的祭典,河岸边的少年和少女,烟花大会很好看,师姐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