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榎木结伴去稍远镇上的是俩十六七岁的少女,随送货马车同行的她们也算有了份安全保障。
大概是出于某种直觉,榎木这次出门带了那把钢铁冢送的短刀,藏在层叠裙摆下的束腿外侧并没有人能看出来。
坐在狭小拥挤的车厢的她们偶尔会小声交谈,聊着接下来去的镇上要添置什么物件,正值备嫁年纪的少女也会有点旖旎心思,想给心上人准备小惊喜。
榎木倒是不介意这方面的话题,但也确实没办法给她们建议。
她这次来镇上是想买几样比较精致点的礼物,笑弥通过试炼的贺礼,还有炭治郎兄妹俩的,另外义勇那边,她也准备正式回一次礼了。
狭雾山那边的镇上没看到中意的,全靠手工制作的话也不太正式,所以她就接受了镇上居民家的女儿邀请。
榎木的人缘一向很好,这点鳞泷很清楚,而且就算有点小矛盾,她也能平稳解决,所以鳞泷也不会有多少担忧。
只是,谁都没想到意外会来得这么突然。
马车行至镇上时已经天色渐晚,先去订好留宿住所的榎木同俩少女走在去吃饭的路上,因为有当地人的好心提醒,她们也没打算在外边停留多久。
热乎的大碗汤面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显得格外美味,榎木在结过账后看了眼外面,便回头对她们说先回旅馆。
俩少女也都乖巧应声,起身往外走的时候还跟榎木讨论之前看见的街边商铺。
“那我们明天就去看看吧。”脚步行进转角巷道后的榎木跟两人错开了小半步距离,却在下瞬间就猛然转身。
“理香?琴子?”
原本应该在她身后的俩少女就这样突兀消失了,榎木手脚冰凉地僵在原地,脑中浮现出之前旅馆老板娘提起的传闻。
接二连三消失的少女再也没能找回来。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努力压下心底恐慌情绪的榎木眼神逐渐变得冷静,调整好呼吸节奏后仔细捕捉着周围空气里的一切变化。
鬼这种生物她从来都没直面遇到过,所以她没有半点应对把握。
但她做不到就这样放弃逃跑,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可能性,她也想尝试。
找到了!
榎木眼神微冷地盯着前方不远的某处地面,脚下毫不犹豫就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在裙摆掀动间抽出的短刀被手心紧握,眨眼间扎进地面的刀刃在拔出后带出一道喷溅的暗色血迹。
转而从墙壁中露出原形的鬼这才注意到刚才没被自己选中的食物,从这个人类女子身上感受不出半点杀气,偏偏那双浅紫眼眸里的恨意却又令人触目惊心。
“还给我。”榎木的手心握着还在滴血的短刀,掺杂了丝低哑的嗓音只说了三个字。
“放过你还来找死,你这种年纪的女人已经不好吃了!”虽说有点意外却并没把这种反抗放在心上的鬼眼神轻蔑,活动两下已经复原完好手臂就朝着她走了过去。
榎木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也很清楚自己这样纯粹是送死。
令人作呕的气息在周围肆意弥漫,咧开嘴笑得恶意的鬼似乎在想着要怎么虐杀眼前这个肉质并不美味的人类。
榎木闭了闭眼后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到之前的冷静,原本已经开始颤抖的手也重新将刀柄紧握。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对不起,师父。
*
鳞泷从未想过这次的分别再无归日,幸存的少女把消息带回了镇上,也传到了毫无准备的他的耳中。
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的幸存少女已经半疯半傻,鳞泷只粗略看了眼人就转身离开了。
是鬼的气息。
那孩子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实力,她是有多努力才能救下同行的少女,哪怕最终的结果是活着更痛苦。
榎木,你一直在憎恨吧?
或许当初我不该直接把你带回来,把你交给无子的安稳家庭抚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
是我做错了。
与其同时,在镇上同鬼已经战斗结束的炭治郎还没来得及安抚失控的知情人,就被那堆收藏品里的某件信物给刺红了双眼。
为什么师姐的香袋会在这里?明明他之前都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可是那样的缝制手法他已经记得很清楚了。
少年想到刚才那只鬼说过的话,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从脚底窜上来的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混杂在窒息感里的绝望快要把他淹没。
之前还约定好了等他下次回去,现在是发生了什么?
炭治郎不想相信眼前的现实,却不得不接受这种再次重现的痛苦失去。
*
榎木过世的消息很快被送到了熟识的人那里,最先收到的是在鬼杀队待命的义勇。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鳞泷不会主动联系他,义勇很清楚这点,所以他在没拆开信的时候就做好的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身旁并无别人的他口中低声说了这句话,捏着信纸边缘的手指隐隐发白,那双毫无光泽的眼眸似乎有一瞬的情绪波动。
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轻薄的信纸被放在桌面上,义勇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在沉寂片刻后猛然紧握。
对不起,师姐。
*
随后执行完首次任务的笑弥也收到了风柱婆婆的来信,她以为是之前寄给榎木的回信,唇边还带着稍显真切的笑容,仿佛刚才受伤的地方都不太疼了。
只是在视线落在内容之上后表情瞬间变化,被噩耗惊到睁开的蓝眸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鬼怪,师姐,确认死亡。
从信上捕捉到的关键词让笑弥不得不接受榎木已经过世的现实,同时也被告知了死亡缘由。
「笑弥,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可师姐当时没有说,她更不会轻易放弃可以拯救的性命。
死死捂住嘴却仍压不下的痛哭声从指缝不断溢出,弓着身子蹲在树旁的少女紧闭双眼试图抑制汹涌而出的泪水。
但是,做不到啊。
师姐,你会一直在那里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