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深陷在黏稠阴冷的淤泥里,她拼命挣扎着却怎么都逃脱不了,手脚划拉的动作越来越艰难,最后连意识都快要模糊的时候,有一道温暖的光忽然就渗透了进来,勉强还能撑开眼皮的女孩使劲朝光源伸手,心底迫切升起的生存渴望在告诉她,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夏岚醒过来的时候脸色煞白,猛然坐起身的她前额上覆了一层细密汗水,她抬手摸了摸颈间,只觉得喉咙里还疼得厉害。
“做噩梦了吗?”突兀出声的许墨安抚似的握住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些担忧,语气却很温和。
女孩身体僵直一瞬的变化被他看在眼底,他也没多问,只是把旁边准备好的温水递给了他。
“谢谢。”夏岚接过水杯小口抿着,被温水滋润过的喉咙总算舒服了些,她抬眸看向床边椅子上的男人,握着杯子的手指下意识颤了颤。
是梦,那只是梦。
女夏岚用这个理由在心底说服自己,等做好心理准备后才不好意思地说着:“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等很久了吧?我这就——”
女孩说着的同时就打算掀开被子下地了,结果却被许墨按压被角的动作给阻止,那双仿佛看透她全部秘密的眼睛让她不敢直视。
许墨的语气没有变化,唇角噙着的微笑也跟往常一样,只是对于她的隐瞒有点不太舒服,所以才适当强势了一回。
“刚才做了什么梦?可以跟我说说吗?夏岚。”墨黑短发的青年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似乎是有意在舌尖缠绕过后才无奈抛出,骨骼分明修长的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温柔轻拍,眉眼间的忧色并未做掩饰。
女孩略显狼狈地垂眸,她知道自己不该混肴梦境和现实,但从心底衍生出的恐慌却是真实到不容反驳。
许墨对她有多迁就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她是最没有资格怀疑他的人。
“也没有很可怕啦,就是…”夏岚沉默着抽回手,面色犹豫几秒后才小声跟他解释了下自己的失常。
她想起梦境里发生的那些事,心脏还会抽抽地疼,所以讲述的过程也尽可能精简含糊了。
许墨没有露出别的表情,就一直听着女孩说这些可笑的话,甚至对于她无厘头的怀疑和恐慌都一并接受,看向她的眼神从担忧到变得略带笑意。
“许墨,你会忘记我吗?”夏岚在下意识问出这话后就懊恼地想挖坑把自己埋了,脸色红红白白的,甚至都不敢跟他对视了。
原本脸色没有变化的许墨这会儿终于没忍住低笑出声,不过下一秒就迅速收敛,只是那双眼眸里的笑意却没有遮掩。
“你笑什么?”夏岚小声嘟囔着,偏过头拿后脑勺对向他,耳尖却悄悄覆上了薄红。
虚握的拳抵在唇间清了清嗓子的许墨很快收拾好情绪,看向女孩的那双眼眸里更是溢满了温柔:“我很惊讶,也很高兴。”
他对夏岚的占有欲表现并不明显,就是害怕她会躲开,会逃离。
现在想来,还是他想得太多了,他的女孩比他想象得还要在意他啊。
“啊?”夏岚莫名其妙地扭过头看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是不是傻了这几个字。
许墨放下的手执起她的十指交缠,男人修长有力的指节和她纤细娇嫩的手指显得格外般配。
“你的梦里有我,是我的荣幸,夏岚。”倾过半身凑近她跟前的许墨唇边笑意绵长,呼吸的灼热和独属于他身上的那种气息也一下子窜进了她的鼻翼间。
因为手被缠住的女孩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却仍有呼吸落在了她的颈间,那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瞬间开始往全身蔓延。
“喂,你这重点都歪哪里去了啊?”夏岚语气故作镇定地反驳他,却没发现自己对梦境的事已经不再过度执着了。
许墨瞧着她躲避的动作倒也没再靠近,反而坐回椅子上,从那张看似凉薄的唇间说出了令她心尖颤动的话。
“只要你还需要我,无论何时身处何地,我都会陪你。”与其说是话,倒不如说是承诺,是誓言。
许墨这样的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虚幻毫无说服力的话?
他是为了安抚她的恐慌挣扎。
夏岚很清楚这点,咬唇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一直以为他对自己的喜欢是平平淡淡,却不曾想也能浓烈至此。
虽然平日里他也经常说着撩人的话,但这次却格外让她心动。
“…怎么说这种话了?时间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女孩终究还是没勇气再跟他独处,急切挣开他的手后就下地穿好鞋匆匆要走。
许墨这次没有阻拦她,眼眸里闪过的一瞬暗色没被她发觉,他只是在她走到门边时说了句重复过很多遍的话:“夏岚,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饰。”
女孩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扭过头冲着他笑了笑:“我知道啦,多谢许教授的好心收留,晚安!”最后还皮一下的她显然是已经调整好情绪了。
许墨就这样注视着她离开的身影,在听见隔壁的门被关上后才收了唇边笑意。
他抬手松了松颈间领带,随后整个人都躺在她刚才睡过的床被上,手臂抬起遮住了快抑制不住情绪的双眼。
她永远都不知道她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想把她藏起来,却不忍心折断她想展翅飞翔的双翼。
“夏岚…”从男人唇间低喃出的名字带着两分隐忍,无声握紧的右手上青筋暴起。
另一边回到自己房子里的女孩总算松了口气,她丢下包包和外套就走向了洗手间,准备冲澡让自己冷静冷静。
夏岚其实还没理清自己对许墨的感情,是依赖是习以为常是贪恋,还是真正对他这个人的喜欢。
许墨。
单手撑在墙壁的女孩嘴里轻唤着他的名字,被温水冲散的长发遮住了脸上表情,指尖虚浮抓着墙的动作显得格外无力。
尽管如此,她却仍想沉沦在他的温柔里,哪怕察觉出这里边已经融入了些不可探知的因素,却仍舍不得清醒过来。
梦,那只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