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听到这里哭笑不得,安邦说话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要做今天的和事佬,没想到让光头大土匪鲁小虎给绕进去了。
“我明天还要上班,你知道的,监管这么严,我带着一身酒气去上班也不合适。您多谅解,我先干为敬。”安邦干脆利落地喝了一杯。
“那不行!服务员拿杯子!”
紫苏趁服务员进来拿杯子的空隙,悄悄溜出来上厕所,在洗手台旁边的垃圾桶里看见一个香烟盒,就是烟厂生产的一品黄山,很常见的废弃烟盒,可是吸引她目光的是烟盒上写着的一串数字,那是她的手机号码。
“紫苏,今天真是很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
晓晓站在后面一脸歉意地说,“回头虾好了,你多吃虾,稍微喝点儿酒,意思一下,就当给我个面子,也帮他们一把。”
紫苏顺手把烟盒塞进包里,回头看着晓晓,很为难地说:“我是真的没有喝过白酒,逢年过节家庭聚会喝个石榴酒,我也是一杯就醉了,我没有酒量帮不了他们啊。”
“现在这个局面你要是一点酒不替他们喝,那就直接输了气场,你反正带了石榴酒过来,你就用石榴酒跟他喝。”
“大姐啊!你这是让我去找死啊!那是个酒鬼土匪啊,你让我主动去挑战他?”
“咱们今天一个战线的,要团结对不对!”晓晓搂着紫苏的肩膀,“田忌赛马的道理你肯定懂的。”
“大姐!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坑我啊!”
紫苏被晓晓推进包间,看到土匪跟安邦正喝着,两个人都是左臂水平悬空,从肩膀到手腕整整齐齐站满了一排酒杯,两人依次快速取下对方手臂上的酒杯喝着,紫苏豁然明了,原来这就是走杯!
鲁小虎的身高臂长明显占优势,一趟走杯安邦就得比鲁小虎多喝几杯,若是李家有与他喝走杯,就更吃亏了。
紫苏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几杯快酒下去,安邦脸色开始发白。
“鲁小虎啊!紫苏有急事,她敬你一杯就走。”晓晓一面望着鲁小虎说话,一面侧身拿过一只杯子,里面有小半杯白开水,用身体挡着手,把石榴酒倒进去,摇晃着递给紫苏,“紫苏是医生,常说喝白酒伤身,喝石榴酒有益健康,对吧紫苏?”
紫苏没有看晓晓,笑了笑没有接话,心说,大姐你为了救你老公,也太心急了吧,都不让我见到小龙虾再上场做炮灰啊!
紫苏端着酒杯,有些怯懦,隔空对鲁小虎举了举杯,一股石榴汁的鲜甜滑进咽喉,温温软软暖着胃,很舒服的感觉。
紫苏喝了几口发现鲁小虎瞪着自己没有动,“怎么了?”
“我鲁小虎不跟喝果汁的人喝,只喝白酒,三杯起。”说着从自己胳膊上取下一杯白酒,递在紫苏面前,“打断我们喝走杯,已经是坏了规矩,既然要帮他,就给你机会!你只有喝了我胳膊上的酒,才是替他挡酒。看在你是妹子的份上,破例让你喝两杯,你不会认怂不敢喝吧。”
紫苏彻底傻了,遇到个喜欢灌酒的浑人,只觉得全身发热,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来,真想马上转身离开。
“鲁小虎!你不要太过分了!紫苏敬你一杯你还得寸进尺了啊?”李玉兰大声呵斥道。
“小虎啊!你不就是对我有怨气吗?来,对我撒!跟他们没有关系。”
“走杯开始就不能停,你们都不守规矩!”鲁小虎带着怒气突然大声命令道,“啊!把酒喝掉!”
紫苏吓得一哆嗦,顺从地接过酒,闭着眼一饮而尽。
瞬间从嘴巴到胃燃起了火道,熊熊地烧着,短暂地难受之后,晕乎乎地感觉冲上来。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在冰窖里依偎着火堆,温热在撵着寒气跑,寒气从身体褪去,每个末梢血管都开始发热充血,每个毛孔都在舒展放松,四肢百骸开始绵软。
她竟然觉得那堆火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她继续靠近。
接着鲁小虎又递过来一杯,紫苏硬着头皮接着喝了,没想到突然火焰腾地一声从脚底窜出来,呼啸着掀开天灵盖。
紫苏觉得眼前全是模糊的红色火焰,全身被大火包围着炙烤着,呼吸困难,手指脚趾麻木肿胀触觉迟钝,心里还有两分清醒,直觉反应是自己出现了休克症状。
她想伸手摸自己的脉搏,可是指尖却像隔了厚厚的皮革,触不到另一只手在哪里。
她虽然意识模糊,知觉却对出现的症状快速分析中。
呼吸困难,一定是因为气道出现了水肿、狭窄;四肢麻木肿胀,一定是因为血压下降,血液淤积在四肢末梢;全身无力几近晕厥,一定是因为回心血量减少,有效循环不足进而出现脑缺血。
所有这些症状都在一瞬间发生了。
紫苏心念转动,自己一定是对酒精过敏了,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唯一能想到的自救方法就是头低足高位侧躺,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喝完酒身子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椎骨,化成一滩烂泥瘫软在桌子底下。
脑子还在搜索求救方法,期望她们能发现自己的异常,身子却完全不受控制了。
大脑像深陷沼泽的车轮,受阻被困,直到被泥浆灌满缝隙,再也无法转动,任凭被拖向黑暗的深渊。
远远地有声音传过来,像隔着厚厚的玻璃,一声声叠加着由远及近,紫苏脑子涩涩地转了半天,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经历,就像人在极度困倦中,能够感觉到有声音呼唤自己,大脑却无法识别声音的其他信息,无法辨识音色,甚至无法判断是男声还是女声。
她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来含含糊糊地声音。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搬动,像裹着厚厚的棉被,触不到别人,她想一定是她们发现了她的状况,叫了救护车,通常担架上会有床被子。
她的意识正在逐渐消失,沉入无边的黑暗,唯一能感知到的也是越来越远的动荡,像深海里的水体,深邃幽远而不安。
她被沉重的水体压迫到窒息,全身的知觉、触觉都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香气像水蛇一样游过来,咬破无边的藩篱,钻进紫苏的鼻孔,直捣她的味觉神经。
香甜沁脾的味道,唤醒了紫苏。
她感觉到前方有一团光亮很刺眼,像是窗外照进来的,逆光看过去,隐隐觉得窗边的黑暗里坐着一个人。
“这是群芳髓,透骨醒脑吧!”
“你是谁?”紫苏打量了环境,判断是个宾馆房间。
“你梦里一直想见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梦里想见的人是谁?”
“因为我现在就在你梦里。”
紫苏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实体,像一具幻像浮在空中机械地接受着信息。
“哦,这样啊!绞丝环是你给我的吗?”
“不是,是别人给的。”
“不是你给的?那你来见我干嘛?你走吧。”
“来给你讲个故事。”
“我不听,你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