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爱苏直勾勾盯着老张几秒钟,什么也没问他。
他知道老张就算都记得也未必愿意对他坦诚相告,所谓彼此信任,那是组长可以说的话,他却不能完全相信。
这个组里每个人都比他有能力,每个人都那么神秘,似乎只有自己与他们不是一个梯队的。
另外老张去了,似乎组长后来也去了,虽然说任务失败,但肯定是查到一些事情,其中一定有一些是属于保密级别的内容,不管是不信任他的能力也罢,还是他目前的资历不够也罢,明显在这个事情上,他们对自己有所隐瞒。
梅爱苏低下头道:“好吧,这个事情如果我若能想起来什么,再跟您汇报。”
组长听到这个话,与老张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好。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五年前冬天有个女孩在天堂山被人持刀刺伤,前几天山下修路发现凶手尸体。尸体的第三四颈椎棘突部分粉碎性骨折,椎体上留有类似人类拇指指印,身体其他骨骼完好。”
“嗯?那个女孩多大年纪?有最近的照片吗?”
“目前不到三十岁,照片稍等一下。”
“这个事情你应该上报材料啊,私下找我帮忙?你认识那个女孩子!”
“嗯。”
“照片我看看,笑起来很好看嘛。”
组长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并放大,女子似乎是在酒桌吃饭,侧着脸对着镜头微笑,笑意清浅而明媚。
“给她拍照这男的是谁?”
“呃,我一个朋友。”
“这么缺心眼的女孩子,叫什么?”
“陈紫苏。”
组长把手机扔回给梅爱苏,“这个事你不希望组织插手,你可以自己私下调查啊。”
“我,有不得已的原因,还不能见她。”
“好吧,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名字就是与她有关吧。”
“是,当初取名字的时候,你告诉我,进了这个组,就是死去的人,把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写下来。”
组长面无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宽慰道:“我不能理解你的固执,但是我愿意支持你的决定。龙城这边的案子,你跟老张负责,我去替你调查情况。你有什么要求?”
“第一只能你一个人接触她,调查这个事情,不允许组里其他人插手,包括老张。第二不要伤害她,包括身体上的和精神上的,尽量不要影响她的生活。第三这件事能不能不要上报材料。第四我要她身上戴的那个战汉和田玉绞丝环,最好是能买过来。”
“行,前面两条我都能答应你,第三条不行,这件事与组织的一号档案有关系,我不能视而不见,当然如果确定与她无关,我们可以不监管。第四条,那个玉环有什么特殊用途嘛?”
“没有,她从小随身戴着的一块玉,我就是想买过来做个念想。”
“行,鱼来了,老张开吃吧。小梅,你这么痩,得多吃一些哦。”
“谢谢组长,我自己来。”
“老张,把酒倒上。小梅,你多高多重啊?”
“一米八二,一百二十斤,组长你呢?”
“我跟你差不多啊!”
组长喝了两口酒,两颊生出微微红晕,歪着头,眼波流转,斜睨着文锐,轻笑出声,眼底说不尽的风情。
文锐双眼大睁,讶异的表情一闪而过,心想:你明明比我健硕许多,两个我也打不过你一个。
想归想,嘴巴微微动了动,接着只是用力抿成了一条线。
他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听到的是个当他眼瞎的回答。
一向他总是习惯沉默着的,尤其是在这些老狐狸们面前,总怕说多错多。
既然组长如此敷衍他,他便习惯性地缩起自我,他清醒地认识到,他们之间关系并没有更进一步。
于是对着组长举了举杯,连干三杯为敬,以示领导关怀帮他之意。
“爽快!满上!”
组长其实酒量很小,逢喝必醉,却又爱呼朋唤友地饮几杯,不过却也从不贪杯,
每次老张在陪,只准饮三杯。
“族长,三杯了!”老张是个话极少极简短的人。
“我今儿高兴!求大爷再让我喝两杯吧。”
外面看着精明威严的人,三杯酒下肚,就开始没大没小的混叫,老张倒是不以为意。
文锐着实被他的称呼惊吓到,又不便表现出来,只好扭头看向别处,一边喝酒一边掩饰尴尬的表情。
“梅二爷!来!你再陪我喝两杯,干!”
听组长如此称呼自己,文锐简直羞愧难当,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子本能地远离了组长一侧,没想到他却伸手过来拉扯自己。
“二爷啊!我跟你说啊,你今儿个能来求我,我是真高兴啊!”
都说男人们喝多了什么海誓山盟都能脱口而出,事实果然如此啊。
文锐内心里不自禁地感慨道。
自己往常如此远而惧之的领导,只需几杯酒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但看他这幅样子,倒是亲和了许多,心思忽然动了动,便跟组长碰杯一口干了,佯装饮酒上头,醉意朦胧。
文锐偷眼瞧了老张一眼,见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喝着,仿若置身事外。
他便试探性开口:“组——长——呃,我能问——问——你个问——题吗?”
“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有事求你的啊?”
“逗号。”
逗号?文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迷茫的表情。
“笨!逗号代表你那时候停顿了,你心里肯定有难言之隐。”
组长大概是觉得他悟性太差,有一些不耐烦的神色,对着老张挥了挥手。
“你,去帮我收拾行李,到高铁站等我,我要十一点五十那趟的卧铺。”
老张如接到命令的士兵一般,什么也不问,马上停下手上的筷子,转身离开,只是背过身的那一刻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文锐极为感动,内心有冰块崩裂的声音,随即泛起羞愧而感慨的情绪,虽胸中激荡,却也只轻轻说一声:“不用这么赶啊,等明天酒醒了,我陪你过去。”
“晚了,怕你的小姑娘等不及啦。二爷还是别为难自己去了,没事,我睡一车就到。”
组长虽说喝大了,称呼混叫,但说话口齿依然清晰,逻辑合理,只是个别字的发音带了拖长尾音,细察不似往日果断干练的模样。
文锐倒觉得此时的组长甚是可爱,内心更愿意亲近,便也不自觉精神松弛,闲话起来。
“组长,您有牵挂的人,想要保护的人吗?”
“有啊!只是找不到他们了。”
“啊?您小时候是被拐卖的儿童吗?”
“不是。有一天,我睡醒睁开眼,茫然四顾,发现家里人都不见了。不知道,是我丢了,还是他们丢了。我总觉得他们都在某个地方睡觉,只是我找不到他们了。”
文锐困惑起来,“睡觉不应该是在家里吗?”
“对,他们都在家里睡觉!所以我要守护好我们的家,等他们醒来。”
果然两个人都喝大了,说的人迷糊,听的人也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