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捏那个时间气泡,可当快要碰到的时候,一念犹豫,晚了一步!
有时候,晚了一念,便晚了一生!
紫苏重伤将死!
张思齐瞬间手抖得厉害,他不能提前终结这个时间气泡了!
紫苏在这个小世界里受伤无法医治,必定死路一条!
若此时他终结了这个小世界,紫苏将会带着伤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即使医疗条件很好的今天,可以救活她,但是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以后她会受到怎样的影响,那一切更是无法预料的。
在他迟疑慌乱寻找办法的时候,黑影里那个行凶者已然刺出了第二刀!
紫苏转身,痛苦道:“原来是你!”
王班长一个箭步抢到黑影身旁,伸手重击他臂肘,劈手夺过匕首扔在一边,紫苏的血顺着匕首的血槽流淌,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王班长抬脚踹飞那个人,焦急吼道:“陈紫苏!你怎么样?我要怎么帮你?我要怎么帮你!”
“林教授!快去扯一团棉花过来!”班长一把抱住紫苏瘫软的身体,咆哮着喊道,“李保国!钱光明!进来!把这个小兔崽子给我逮住!我倒要看看是谁!哪个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面前动手?”
李保国和钱光明应声而入,迅速按住了黑影里的行凶者,李保国抓住那人头发迫使他抬头,王班长一见厉声嘶吼:“你个小兔崽子!原来是你!魏山林!你长本事了啊!李保国!你俩好好审他,最好找个好借口,否则我扒了他的皮!”
班长紧紧捂着紫苏的后心,快速涌出的血捂都捂不住,很快从指缝间溢出,染红了他的手背,浸透了衣袖。
班长望着生命迅速流失的紫苏,他忽然明白这对于陈紫苏来说是多么残忍得一件事。
如果那个假设是对的,杀了陈紫苏,循环机制结束,大家得救,天亮之后,陈紫苏便再也无法活过来!如果他的假设错了,循环机制没有终止,那么杀陈紫苏这一事件,就会被无限重复循环下去!
林教授撕扯箱子外面裹着的棉花,遭到了杨教授的反对,两人争执不下。
杨教授叫道:“你看!你看!她快要死了!我们这个时空没有任何变化!这证明她根本就不能打破循环!同理她死掉了,明天还是会活过来的!这些箱子里的文物比她重要多了!不准你动!棉花都扯光了怎么办?”
王班长大叫道:“你们都别争了!林教授你快点拿过来!是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陈紫苏不要睡!陈紫苏你醒醒!”
有些错,发生之前,总是心存侥幸,一旦铸成,无论怎样懊恼、后悔也无济于事!
这种啃噬灵魂的恨,只有犯了大错追悔莫及的人,才深有体会!
张思齐正处在这种恨的边缘入口,心急火燎地寻找补救办法。
“陈紫苏!你听得见我!你现在待的世界是一个时间憩室,四十八小时循环一次的小世界,当然四十八小时是这个小世界的时间节律,不是你的四十八小时。因为你掉下去撞破了时间结界,这个小世界将会走完这一次的时间节律之后终结,里面的生命都会灰飞烟灭!不要害怕,你只要保持努力活着,活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你就可以平安离开!你所经历的一切,就只是须臾世界里的梦一场!”
“张思齐!我没有力气骂你!我要死了!你真的是个混蛋!不过你能活着,真好!”
“陈紫苏!不要睡!如果我现在带你离开,你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你必须等小世界自然终结,必须活着等到太阳升起!”
“陈紫苏!你不会死的!你要相信你只是在做梦而已!你的世界里,再过两分钟太阳就会升起来了!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不要放弃!不要放弃!”
紫苏微笑着:“我不信你了!疼得这么真实,怎么可能是梦!我太累了,让我睡会吧!睡着就不疼了!我要是死了,你记得有空帮我多照看我爸妈!下辈子还你恩情!”
“陈紫苏!你醒醒!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班长把紫苏搂在胸前,语声哽咽道,“我不该一叶障目胡乱分析!”
紫苏在混沌中漂浮,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分子都在散架分崩离析,她能感知到这些分子快要被吹散在虚无之中。
忽然她觉得胸口有一片温热传过来,给她的分子注入了一点点能量,让它们重新产生了分子力,逐渐有力量互相吸引、凝聚、连接在一起。
她本能地贪恋这片温热,便向班长怀里靠了靠,贴得越紧,这种能量传递地越多。
班长搂着紫苏的手臂也感觉到了变化,原先紫苏全身的肌肉都萎软了,肌力为零,像重症肌无力的患者,忽然她能有力气贴紧自己了,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陈紫苏!你醒醒!天很快就亮了吧!我希望这次杨教授说的是对的!天亮了就好了!天亮你就能活过来了!”
“班长!我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我不会再活过来的!你们也不要再安慰我了!我记得之前看到你胸前戴了块玉器,可以给我看看好嘛?”紫苏笑得艰难,气若游丝道。
“好!好!给你!”班长顾不得满手血污,把看不出颜色的黑挂绳扯出来,底下拴着半块新疆和田白玉凤凰带扣,放在紫苏手里,触手温暖异常。
紫苏靠在班长胸前,近距离仔细观察,只见玉质白润细腻,凤凰纹饰生动精美,长长的脖颈曲成中空环形,身姿线条优美,翎羽展开如飞翔状,双足弯曲形成方孔,想来丝绦从此孔中穿过用于固定。
两人手上皆有紫苏的鲜血,拿递之间便沾染了不少血迹,这些血一沾到玉,即刻呈现细细密密的小血珠附在表面,而玉器似乎瞬间变得有些烫手,血被高温蒸腾,在玉器表面几不可察地出现了白色水汽,微微打着旋儿,很快血迹消失不见了。
这个小细节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紫苏轻笑道:“你知道吗?我就是为了找我的绞丝玉环,才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没想到我这么爱玉的人,临死了还能见着一块这么好的美玉,是老天可怜我吧!”
“这是清中期的新疆和田精白玉带扣,本应有另外半块配在一起使用的。你这只是半块,我之前在古玩城见到有人贴图高价求购半块玉带扣,感觉你的这块跟人家那块可以配成一对儿呢!”
“这是我家祖传的玉器,原本确实是两个半块配在一起的,我出门参军入伍的时候,我把另一半留给我老婆了,等我儿子长大参军入伍的话,戴着这半块玉器,我会马上认出来他!也不知道他们母子现在怎么样了!”王班长说道家人,脸色竟然满含柔情,这种情绪也感染了紫苏。
紫苏笑得愉快,喘息咳嗽道:“你儿子一定长大成人了!我之前看到那个全网贴图求玉的人,说不定就是他呢!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这个跟那块是同料配对的!你知道,和田玉料,其实每一块都不一样,颜色、密度、硬度、脂粉度各方面都会有细微的差别,没有一模一样的两块玉料。”
王班长忽然有预感和期待:“快跟我说说,那半块是什么模样的!”
紫苏缓缓道:“带扣头部是一对凤首的图案,形成圆形,应该刚好可以卡在脖颈形成的这个中空圆环中间,翅膀也是这样张开飞翔的形状,足部形成这样的方孔,供丝带穿过固定。而且从玉料白度、质地来看,很可能是出自同一块玉料。”
王班长激动地眼里闪着泪花:“真得很可能是我儿子!他是不是叫王茂春?”
紫苏笑道:“我看到留的联系人是王先生,有可能是你儿子,更可能是你孙子、重孙子!我们那都是八十多年之后了!”
紫苏这次笑得深了,扯动伤口疼痛,呼痛喘作一团。
王班长也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明白紫苏在宽慰他,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却无能为力!他紧紧搂着紫苏,心底里充满感激和懊悔。
王班长忽听得洞外人声鼎沸,怒骂声、呐喊声、尖叫声、欢呼声不绝于耳,林教授和杨教授踉跄着出洞去看。
班长呼唤小张进洞:“外面怎么回事?天亮了吗?”
小张道:“没有!但是天空裂了一道大缝隙,有光漏进来!”
班长困惑道:“天亮太阳升起来自然会有光。”
“这次不一样!这不是太阳的光,是天光!班长,有个情况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说!”王班长皱着眉头,严肃道。
“李保国审问魏山林的时候,魏山林把偷听到你们谈话的内容都告诉大家了!一开始大家都很崩溃,很绝望,开始互相残杀,可是天空逐渐不一样,我们都觉得一定是因为陈紫苏的死,打破了时空循环规律,我们大家都要得救了!”
王班长立即明白了小张的意思,外面的天还没有亮,但是天象变了,大家觉得是陈紫苏死了的缘故。
如果他们发现陈紫苏还活着的话,会不会群起而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