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相信杨教授的假设,杀了陈紫苏就可以打破时空循环,所有人都能得救。
那陈紫苏呢?陈紫苏怎么办?谁能救救她?
洞门口一阵混乱,所有人同时涌进洞内,大家高喊着要尽快杀死陈紫苏!
王班长搂着陈紫苏眼圈猩红,嘶吼道:“我看你们谁敢过来!谁再上前一步,我就枪毙谁!”
杨教授道:“王班长!这件事情关乎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比死还可怕!我们有权自己决定!我们大家举手表决!”
士兵们齐声道:“对!我们举手表决!我们自己决定!”
王班长一阵沉默,他竟无言以对,如果是在战场上,他可以要求所有的士兵听他指挥,服从命令,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最终的目标,打赢战斗!
可是眼前不是战场,这里没有了士兵,也没有可以共同实现的目标!这里只剩下了人,一个一个的人,只看得到人的本能!这个时空的循环真是比死更令人恐惧!
紫苏紧紧攥着玉凤凰,手指掐进肉里,气息不稳道:“你们!你们真得,就不能等我,自己死掉吗?你们所有人竟然要举手投票处决我!”
小魏叫道:“班长!虽然她快死了,可是只要她有一口气在,复活的规则就会继续存在,天一亮她就死不掉了!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时机!”
所有人立即想通了这个道理!全都附和着要求马上处死紫苏!
王班长一见到小魏,就气得血灌脑门,恨不能马上处决他。
“魏山林!你这个败类!滚过来!跪下!我替陈紫苏扎你一刀!”王班长把紫苏放在草垫上靠着,怒吼着就要冲过去!
紫苏一把扯住班长的衣服:“战场之外,谁也无权剥夺别人生的权利!他这样!你不能跟他一样!而且他说得有道理!我必须死在日出之前,才有机会打破这个循环!如果我死了,真得可以把你们从循环时空解救出来,你们可以回到你们的时空里继续战斗,我愿意一个人换你们这么多人!”
“小张,你过来!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最后,最后再帮我一次吧!”紫苏唇边绽放出一抹艳丽的血色微笑,像极了小时候陈家后院盛开的蔓珠莎华,那样绚烂惊艳!
“陈紫苏!”张思齐惊呼出声,“你不可以自我放弃!你死了,他们一样灰飞烟灭!这群自私自利的蠢货不值得你为他们死!”
王班长大吼道:“你是谁?你在哪?”
“不要管我是谁!你们这群蠢货推理的结论根本就是错的!你们所在的这个小世界是八十年前形成的时间憩室,四十八小时循环一次,只能从外面打破,无法从里面打破的小世界!本该在八十多年前就消失的时空,却留存到现在!陈紫苏从外面打破结界,这个小世界即将终结,你们所有人很快就会消失!这对你们来说是一种解脱!陈紫苏会回到她自己的世界里,可是她若在日出之前死去,就会一直沉睡,永远醒不过来!她死了,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王班长仰头望着黑暗中的虚空道:“你说得是真的?你看得见我们所有人?所有事?你究竟是谁?”
“我只是在陈紫苏遇见你们,才关注到这个小世界,我也只能看到你们这一次的循环,但是我告诉你们的,都是真的。我可以提前毁灭你们的小世界,但是我不知道这是否有意义,是否能挽救陈紫苏!”
“张思齐!真得是你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骗我的?那你能救救他们吗?”
张思齐咬了咬后牙槽,笑得苦涩:“陈紫苏!别天真了!他们不值得救!他们本该在八十年前的战斗中死去!更何况我连你都救不了!
士兵们情绪几近崩溃,绝境中见到曙光,以为带来的是希望和光明,何曾想却是夺命的刀光!
小魏大吼道:“我不信!你一定可以救我们的,只要你愿意救我们,我就不杀陈紫苏!你要是不救我们,我马上就杀了她!”
王班长厉声喝止道:“小魏!醒醒吧!给自己留点尊严!你记住你是一个战士!八十多年前,我们革命!我们抗日!我们打仗!我们拼命!我们流血!我们牺牲!我们为了什么?我们不就是为了陈紫苏这样的子孙后代吗?八十年前我们那么多战友、同志,为了这个事业已经壮烈牺牲,难道今日我们还要退缩吗?我们难道能为了自己苟活,要用一个孩子的命做交换!你们不汗颜嘛!”
“这个世界里还有日军没有消灭!就算很快灰飞烟灭,我也要死在战场上!你们愿意参加战斗的人,就跟我走!胆小怕死的就滚到外面去等死!任何人不许再靠近陈紫苏!所有人都必须离开!”
静穆良久,整个山洞只有班长威严的声音在回响!
小张离紫苏最近,他站起身,走到紫苏面前:“陈紫苏!我想问问抗日战争后来胜利了吗?我们打赢了吗?”
紫苏瞬间眼含热泪,哽咽道:“胜利了!我们赢了!赢得很彻底!我们的国家非常繁荣强大,你放心吧!”
小张站立笔直,整理军装,啪!敬了个标准军礼,满意地笑了笑:“谢谢你!陈紫苏!一定要好好活着!再见!”
张自昂转身,带着军人特有的步伐,昂首挺胸,快步离开山洞。
其他士兵纷纷默不作声地给紫苏敬了军礼,果断转身,陆续离开。
小魏跪在地上,对着紫苏磕了个头,语声坦诚道:“陈紫苏,对不起!为我的自私,为我犯的错和给你造成的伤害,向你道歉!请允许我用战斗的方式向你赎罪!”
陈紫苏的眼泪再次泛滥决堤,她被士兵们大义凌然,坚定赴死的精神感动着!
一个人无论多么自私自利,在面对民族大义,保家卫国的抉择时,能够放下自我,选择牺牲,这就是我们可爱而伟大的人!
林教授和杨教授互相搀扶着走到紫苏近前,杨教授道:“陈紫苏!对不起!请原谅我一心想要活着离开,我有特别想要保护的东西!”
林教授道:“陈紫苏!能见到八十年后的你,我还是挺荣幸的!我没有遗憾了!你回到八十年之后的世界里,记得回来找一找,这四个大箱子如果还在,记得想办法交给故宫博物院。”
杨教授道:“对!对!物比人长久!人死了,物还在!记得回来找到啊!千万记得早点挖出来!山洞里蛇虫蚂蚁多!还有一些乡野莽夫、土夫子、摸金校尉都可能会破坏文物!”
林教授一扯杨教授的衣袖,“赶紧走吧!给王班长留点时间!”
王班长走到紫苏面前,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陈紫苏,对不起!玉凤凰你拿着,如果回到你的世界里,它还在的话,帮我找一找我儿子和孙子!如果找不到他们,玉凤凰就留给你了!好好活着!一定要等到日出,一定不要放弃!”
他抬头看向黑暗的洞顶喊道:“张思齐!你还在不在?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希望你一直陪着陈紫苏!别让她放弃!”
张思齐在十万里高空默默俯视着他们,望着一个个坚毅勇敢赴死的背影,他的内心极为震动!
见多了人性的阴暗,早已习惯了世界的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你!我本可以忍受这一切,理智冷漠,无动于衷!
在他眼里,被困在时间憩室里的这群人,是一堆阴暗潮湿荆棘丛生的腐臭淤泥,可是陈紫苏却让这片淤泥里开出晶莹美丽的死亡之花!
张思齐眼眶微微湿润,雾气氤氲,打湿了长长的睫毛!
他心里对王班长充满了敬意,轻轻道:“我在!我一直都在!陈紫苏,你不要放弃!我会一直陪着你!”
起立、站军姿、敬军礼,王班长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优美,果断转身,大踏步离开洞口。
洞外传来一声长吼:“集——合——出发!”
枪声响彻山谷,喊声震天!传出很远,很远,穿破黑山云海笼罩的穹顶!
东方地平线上,一团红日从大地的怀里娩出,如初生的胎儿,瞬间挣脱母体的束缚,散发着鲜嫩柔和的光芒,一缕一缕穿过厚厚的黑云层,从撕裂的缝隙间倾泻而下。
天空似被劈开的玄铁锅底,一块块碎裂、瓦解。刹那间,霞光万道刺穿消融了这个小世界!